犬養太郎隻覺得臉頰滾燙，恨不得立刻在地上刨個洞鑽進去——這也太丟人了！
當著一眾與自己身份相當的外交使節，還有周圍虎視眈眈的記者們，這副窘迫模樣被看得一清二楚。
而讓他無地自容的根源，正是不遠處那群被士兵押解著在分解鐵礦石的人——他們正是日本方麵始終不願承認的、盜掘南詔王陵的盜墓賊。
更讓犬養太郎如芒在背的是，那群人嘴裡不斷冒出的“呀咩嗲”，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尖刀，狠狠紮在他心上。
此刻，原本一直力挺他的英吉利使節史密斯，臉色也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轉頭，史密斯便向一旁陪同的趙師爺問道：“趙先生，這些小日子是從哪裡來的？怎麼還在士兵看押下乾活呢？”
趙師爺笑著解釋：“這些人，就是先前報紙上鬨得沸沸揚揚的、盜竊南詔王陵的小日子。可他們的領事硬是不承認這些人是他們國家的，我們總不能白白養著。讓他們乾點活，也算是讓他們自己掙口飯吃。”
終於，史密斯再也按捺不住，對著鏡頭轉向犬養太郎，語氣帶著壓抑的怒火：“犬養君，這件事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兩人的爭執剛起，周圍的使節們便紛紛圍了上來，目光裡滿是探究與審視，空氣瞬間變得凝滯……
犬養太郎的額角滲出冷汗，手指無意識地絞著禮服下擺，張了張嘴卻發不出完整的音節。那些“呀咩嗲”還在斷斷續續飄過來，像無形的鞭子抽得他抬不起頭。
史密斯往前逼近半步，聲音壓得更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我可是為貴國得到公平的營商環境，才同意這次使節來這裡參觀礦山的，現在你要告訴我，這些盜墓賊……就是你們口中‘華夏人假扮的’？”
記者們的閃光燈瘋狂閃爍，將兩人僵持的麵孔照得慘白。周圍的使節們交頭接耳，法語、德語、俄語混雜在一起，那些低語像細密的網，一點點收緊。
“不……不是這樣的……”犬養太郎的聲音發顫，眼神慌亂地躲閃著，“這其中一定有誤會，是栽贓，對，還是栽贓！”
“栽贓？”史密斯冷笑一聲，抬手朝那群勞作的人指去，“那他們嘴裡的母語，也是能栽贓嗎？”
這話像一記重錘，砸得犬養太郎瞬間啞火。
他能感覺到所有人使節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那些目光裡有嘲諷，有鄙夷，還有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厲聲喝道：“回去！再不退回去，我就開槍了！”
話音剛落，那群被看押著乾活的小日子裡，一個剛放下工具的身影突然衝了出來。他一邊瘋跑，一邊用日語嘶吼：“犬養君！救我！快救我！我是吉田剛啊！”
“嘩啦——”
士兵猛地拉動槍栓，子彈瞬間上膛。緊接著，他抬槍指向天空，
“砰”
的一聲槍響劃破空氣——這已是鳴槍示警，下一槍，便要直接射向那逃跑的囚犯了。
吉田剛被槍聲驚得渾身一顫，腳下卻沒半分停頓，反倒像被抽了鞭子似的跑得更急，喉嚨裡滾出的哭腔混著粗重的喘息，在空地上撞出細碎的回音。
外交使節群裡，被喚作犬養君的男人猛地抬頭，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他望著吉田剛踉蹌的背影，又瞟了眼士兵手中黑洞洞的槍口，喉結狠狠滾動了一下，突然往前跨出半步，卻被身旁兩名小日子外交人員死死拽住了胳膊。
“再跑一步試試！”
士兵的吼聲裡淬著冰，槍口已緩緩壓下，穩穩瞄準了吉田剛的後心。陽光斜照在槍管上，泛出冷硬的金屬光澤。
趙師爺眉頭擰成個疙瘩，朝身旁的護衛遞了個眼色。護衛會意，正要上前喝止，卻見吉田剛突然腳下一絆，整個人往前撲去，重重摔在地上。
他掙紮著想爬起來，手指在泥地裡摳出幾道血痕，嘴裡仍在哭喊：“犬養君……你不能不管我……我可是大日本皇家海軍啊！”
“砰！”
又是一聲槍響。這一次，子彈擦著吉田剛的耳邊釘進地裡，濺起的泥點糊了他滿臉。
士兵的聲音像從牙縫裡擠出來：“最後一次——滾回來！”
就在這時，史密斯突然邁開大步衝上前，一邊朝士兵用力擺手，一邊大聲吼道：“彆開槍！”
他幾步衝到吉田剛身邊，俯身用中文大聲問：“你聽得懂我的話嗎？”
吉田剛渾身一顫，遲疑著點了點頭。
史密斯又問：“你是哪裡人？”
“日本人……”
吉田剛的聲音嘶啞，帶著哭腔。
這兩個字剛落地，圍觀的使節與記者群裡頓時響起一片驚呼。
趙師爺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蘇先生交待的事，成了。
他不動聲色地朝身旁的護衛遞了個眼色，護衛立刻心領神會，悄悄退到人群邊緣，顯然是要去給記者群裡安排好的人遞話，讓他們抓緊向日本使節犬養太郎施壓。
可接下來史密斯的舉動，差點讓趙師爺笑出聲來——這家夥實在太可愛了。
他竟俯身扶起癱在地上的吉田剛，轉頭就朝著人群那邊厲聲大喊：“犬養！你這個縮頭烏龜！他是你們小日子人，你憑什麼不行使領事權利保護他？”
犬養太郎這時候肺都快氣炸了，心裡把牙咬得咯咯響——我他媽能認嗎？這一認，不就等於承認南詔王陵是我們日本人盜的了？
他用陰鷙的眼神死死盯著英國使節史密斯，心底翻江倒海：這混賬東西，十有八九是中國人請的托！就是故意要把他架在火上烤，讓他下不來台！
見犬養太郎半天沒動靜，史密斯乾脆扶著吉田剛就要往他那邊走。他一邊招呼趙師爺過來，一邊提出想讓士兵通融，允許自己把人帶走片刻。
趙師爺心裡頭簡直樂開了花，臉上卻依舊是畢恭畢敬的模樣。他快步走到史密斯身邊，三言兩語就跟士兵溝通妥當——史密斯可以暫時帶走吉田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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