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一路疾馳,
直到後半夜才終於停穩,眼前是東京“山之手”地區的一棟彆墅。
彆墅裡隨即走出三個人。
中間那人山口百惠子不曾見過,另外兩位卻是熟悉的——正是不破折三的華人護衛。
這時,中間那人快步上前為不破折三拉開車門,笑著說道:“不破君,看來你得在這兒住些日子了。放心,這地方風景好,倒也清靜。”
“渡邊君,依我看,這地方再好,也不如我那間板房住得舒坦。”不破折三笑著打趣,語氣裡帶著真切的懷念,“那兒周圍啊,全是熱熱鬨鬨的工人弟兄們。”
騰野三郎剛下車,便搓著凍得發紅的手笑道:“這冰天雪地的,幾位怎麼不進屋暖和著,倒在這兒挨凍?”
中間那位被稱作渡邊的男人回頭看了眼他腿上的舊傷,眼裡閃過一絲關切:
“怕你們夜裡趕路凍著,特意在門口等著遞杯熱酒。”
說著側身讓出門口的位置,“快進來吧,火盆早就燒旺了。”
華人護衛接過三人脫下的外套,抖落上麵沾著的細碎雪粒。
玄關往裡走,暖意混著淡淡的榻榻米香撲麵而來,客廳中央的火盆裡木炭正紅,映得牆上掛著的山水畫都添了層暖意。
渡邊淳一給每人遞過陶杯,清酒的熱氣氤氳了鏡片:
“罷工的事,佐藤那邊剛傳來消息,警視廳果然沒按規矩來,傍晚就增派了巡邏隊。”
不破折三握著溫熱的酒杯,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黑社會的人呢?”
“吉田說盯得緊,大概有三十多個打手藏在工廠後街的倉庫裡。”
騰野三郎往火盆邊湊了湊,瘸腿在榻榻米上碾了碾,“不過糾察隊也都備好了家夥,真要動手,未必會輸。”
山口百惠子默默坐在角落,
聽著他們低聲商議,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
窗外的風雪不知何時大了起來,嗚嗚地打著窗欞,倒顯得屋裡這方暖意愈發珍貴。
這時,騰野三郎忽然站起身,對兩人說道:“二位早些休息吧。我也該下山了,明天那邊有任何情況,我會第一時間打電話向你彙報,不破君。那我就告辭了。”
見騰野三郎要走,渡邊淳一也連忙起身:
“等等,我跟你一道。北海道的同誌明天一早就出發,我得去送送他們。”
他轉向不破折三,微微欠身,“那我也先告辭了,不破君。”
騰野三郎對著不破折三並攏雙腳,腰彎成一個規整的弧度,手輕輕貼在身側:
“那我先走了,您保重。”
說罷又朝山口百惠子略一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渡邊淳一也跟著欠身,動作沉穩:
“夜裡冷,門窗都檢查過了,有任何需要,按鈴叫人便是。”
他目光掃過牆角的暖爐,“炭火會有人來添,您二位安心歇息。”
不破折三抬手示意:“路上當心,雪怕是又大了。”
兩人再次微微躬身,這才轉身往外走……
玄關處傳來輕手輕腳脫鞋、換鞋的聲響,開門時冷風卷著雪沫鑽進來一瞬,隨即被“哢嗒”
一聲輕響掩在門外——連關門都帶著日式禮儀裡特有的克製,生怕驚擾了屋裡的人。
見二人離去,不破折三長歎一聲,緩緩起身,輕步走到窗邊的山口百惠子身旁,溫聲問道:“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