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你不說我都忘了，這飯點早過了。”
張曉蘭忍不住笑了，語氣帶著幾分熟稔的體貼：
“我猜你八成是忙忘了，特意給你多打了一份，現在還在食堂灶上溫著呢，我這就給你端來。”
猛子嘴裡嚼著饅頭，筷子尖還夾著塊顫巍巍的紅燒肉，臉上帶著笑，開口打趣：“喲，這都這麼晚了，咱們張會長怎麼還沒走啊？”
張曉蘭先重重歎了口氣，才帶著幾分無奈說道：“還能怎麼？這不碰上頭疼事兒，走不開了嘛！”
“啥事？”猛子嘴裡還嚼著東西，含混地問了句。
張曉蘭語速平穩，聲音裡透著幾分冷靜的條理：
“一個月後，商會那兩艘萬噸貨船，會從美國直航過來，拉的全是咱們急需的東西——各種肉類罐頭、棉花、布匹，還有護衛團等著用的裝備。”
“這哪樣不是硬通貨？全是救命的好東西啊！”猛子夾起塊紅燒肉送進嘴，邊嚼邊納悶地抬頭，“你還愁什麼？”
“愁就愁在，咱們沒地方停船！”
張曉蘭的眉頭瞬間擰緊，聲音裡添了幾分藏不住的急意。
猛子手裡的筷子頓了頓，臉上的輕鬆也淡了些：
“怎麼會沒地方？營口、大連那些港口不都在嗎？”
“你是忘了這港口現在歸誰管？”張曉蘭重重歎口氣，語氣沉了下去，
“營口港、大連港早被小日子的滿鐵攥在手裡了，咱們這兩船貨——尤其是護衛團的裝備，想從那過？他們能讓咱們順順利利拉走才怪，門都沒有！”
她頓了頓，又補了句實在話：
“也就葫蘆島港還在東北軍手裡，可那地方你清楚，碼頭修到一半就停了，彆說萬噸貨船，連五千噸的船靠岸都費勁，根本卸不了咱們這兩船東西。”
猛子放下筷子，指尖在桌邊無意識地敲著，眉頭也跟著皺起來：
“總不能讓船在海上漂著吧？這兩船貨要是耽誤了，護衛團缺裝備，冬天的罐頭、棉花也供不上，底下人該慌了。”
“我這兩天熬到半夜，愁的就是這事。”張曉蘭揉了揉發緊的太陽穴，聲音裡滿是疲憊，
“眼下就兩條路：要麼找路子跟滿鐵的人斡旋，可小日子肯定獅子大開口，說不定得拿一半的貨當‘過路費’；要麼在葫蘆島臨時搭個棧橋碼頭，可一個月時間太短了，就算把所有工匠都調過去，能不能弄出停萬噸船的泊位，我心裡都沒底。”
猛子沉默了片刻，突然抬頭眼裡閃過絲亮光：
“要不……咱們去海邊轉轉？說不定能找著個偏僻港灣當錨地，再用小船一點點倒運，總比卡在這強。”
張曉蘭眼裡剛亮了亮，又很快暗下去：
“可那些小漁港水深不夠啊，萬噸船根本靠不過來。再說了，那些地方離奉天太遠，沒鐵路運貨，路上要是出點岔子，反倒更麻煩。”
這話一出，猛子也沒了半分胃口。
碗裡的熱菜還冒著氣，他腦子裡卻全是那兩艘在海上往這趕的貨船——一邊是等著救命的物資，一邊是無處停靠的死局，像塊沉甸甸的石頭，死死壓在心頭……
猛子忽然“啪”地放下手裡的饅頭，人“騰”地一下站起來。
在辦公室裡來回踱著步，
腳步又急又沉，鞋底蹭著地麵發出細碎的聲響，眼神裡滿是按捺不住的焦躁。
張曉蘭被他晃得眼暈，無奈地開口：“我的趙大掌櫃，您就彆轉了成嗎？再走下去，我這頭都要跟著暈了。”
“這可不行。”
猛子停下腳步，眉頭依舊鎖著，語氣帶著股不容含糊的堅定，“往後，商會肯定還得靠自己的海船運東西，停靠的事，要是不儘快解決，以後麻煩隻會更多——這事必須早點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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