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嘴李在一旁看著,無奈地搖了搖頭,低聲歎道:“果然是名不虛傳,這‘駝龍’名號,還真不是白叫的。”
女人精致的麵龐上,
悄然漾開一抹帶著幾分得意的淺笑,眉眼間儘是從容。
快嘴李還想再說些什麼,女人卻輕輕抬了抬手,語氣淡淡打斷:
“累了。”
話音落,
她便徑自往椅子上一靠,一手捧著茶杯,眼神裡帶著幾分憂鬱,慢悠悠地喝著茶,不再看快嘴李。
快嘴李見狀也知趣,順著台階說道:“那我先下去看看,菜飯做得怎麼樣了。”
快嘴李說著便轉身往門外走,腳步放得輕緩,生怕擾了屋裡的安靜。
“吱呀”
一聲木門合上,屋內隻剩女人手捂著茶杯,讓杯子裡的熱量傳遞給自己冰冷的手。
她依舊維持著靠坐的姿態,
目光落在窗欞外飄遊的幾片雲絮上。
方才臉上那點淺淺的得意,早已消散無蹤,隻餘下眼底濃得化不開的沉鬱,像蒙了層化不開的霧。
茶水早已涼透,
她卻渾然不覺,隻偶爾抬手抿上一口,素白的杯沿上,悄然印下一道淺淡的唇痕。
院外傳來黑娃抓雞時的動靜,
混著灶房裡柴火劈啪的燃燒聲,那些鮮活的聲響非但沒打破沉寂,反倒襯得這間屋子愈發安靜,連空氣都像是慢了半拍。
?她的指尖還在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一圈又一圈,沒人知道她此刻在想什麼——是在歎人生路上的坎坷波折,還是在暗自盤算著往後未知的行程。
“來了,飯來了!”
快嘴李的大嗓門先一步飄過來,
隨即就見他跟著黑娃端著食盤快步上前——粗瓷大碗裡,盛著深褐油亮的東北大醬,醬香味兒直鑽鼻腔,
旁邊碼著的醬蘸菜新鮮水靈,脆生生的黃瓜、頂花帶刺的小蘿卜、裹著嫩黃菜葉的生菜,還撒了把鮮紅的辣椒圈,看著就清爽解膩。
兩人手腳麻利地擺開桌,不多時就為駝龍湊出了一整桌熱食。
最勾人的還要數那鍋小雞燉蘑菇……
離著老遠,濃鬱的肉香就裹著乾蘑菇的醇厚香氣飄了過來,
燉得酥爛的雞塊沉在琥珀色的湯汁裡,吸飽了湯汁的乾蘑菇脹得飽滿,油花在湯麵輕輕晃著,勾得人喉頭直動。
駝龍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女兒家的斯文,
伸手抓起個暄軟的大白饅頭,筷子一伸就精準夾向油潤的雞大腿,
大口咬著饅頭,就著噴香的雞肉,吃得狼吞虎咽,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一旁站著的黑娃看直了眼,悄悄拉了拉快嘴李的衣角,壓著嗓子嘀咕:“這娘們兒,怕不是餓死鬼投胎吧!”
黑娃的嘀咕聲雖小,
卻沒逃過耳尖的駝龍。
她嚼著雞肉的動作頓了頓,倒沒半分惱意,
隻是放下筷子,對著空了大半的碗底長長歎出一口氣:
“唉!在那裡麵,菜裡連半滴油星子都見不著,天天吃的不是硬邦邦的窩頭,就是糙得剌嗓子的大麥碴子——可就連這些,也從來沒讓我吃飽過。”
她拿起剛夾到的雞腿,指尖還沾著湯汁,聲音裡滿是劫後餘生的恍惚:
“三天餓九頓是常事,餓到眼冒金星、連路都走不穩的時候,我就想著,就算是死,也絕不要再回那種地方了。”
話音落時,她咬下一大口雞腿肉,湯汁順著指縫往下滴,她也顧不上擦,反而咀嚼的動作比先前更急了些,像是要把過去受的餓,都在這一頓裡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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