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寫的全是大話空話!”
李穗把演講稿往車座上一摔,扭頭就對身旁的林芳抱怨,語氣裡滿是抗拒:“我不管,這次演講你去講,我可丟不起這人!”
看著她氣鼓鼓、連眉毛都擰在一起的模樣,林芳無奈又縱容地歎了口氣,像哄妹妹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行吧,我去講。哎,真是被你這丫頭折騰得沒脾氣……”
“吱呀”一聲,
汽車在複旦大學門口的青石板路上停下……
李校長連忙走到車邊,先抬手撣了撣長衫下擺的微塵,再扶了扶鼻梁上的圓框眼鏡,語氣裡滿是熟稔的熱絡:
“可算把二位盼到了!昨兒個校內一傳開,說咱們華夏出的兩位諾獎先生要來講演,學生們夜裡都透著興奮,今兒天還沒亮,校門口的老梧桐樹下就擠滿了人,連課都不上了。”
才說完,
身後的人群裡便擠過來幾個身影:
穿淺藍布衫的男學生,筆記本上還夾著半支鉛筆;梳著齊耳短發的女學生,
手裡的本子封皮印著“複旦校刊”的字樣,都舉到二人跟前:
“先生,給我簽名!”
“先生,能不能題幾個字?”
林芳與李穗手裡的筆就沒停過,看著學生們攥著本子的手指都微微泛了白,眼底滿是暖意。
李校長和幾位穿長衫的先生立刻上前,用身體在學生與二人之間隔出一條窄路,
一邊輕聲安撫“大家彆急,講演後還有簽字環節”,一邊慢慢引著二人往前走。
這邊正忙著,剛從車上下來的羅斯福夫人卻急得蹙緊了眉,快步走到李校長身邊,聲音裡帶著焦灼:
“校長先生,快帶二位博士進室內避一避!”
她一邊伸手幫著攔阻往前湧的學生,一邊暗自懊惱——早該料到民國校園裡學子的熱忱,竟忘了帶護衛人員,此刻隻能徒手護著人。
林芳穿過喧鬨的走廊,推開厚重的木門,演講廳內的熱氣先撲麵而來……
直到她手指觸到演講台微涼的木質邊緣,林芳才回過神——她竟已從層層簇擁的學子間走出,穩穩站在了這裡,連自己都覺得意外。
她抬眼望去,不大的演講廳裡,早已擠滿了人。
那些灼熱的目光、湧動的期待,讓她忽然亂了陣腳——她不知道該如何承接這份撲麵而來的熱情,更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講出第一句話。
林芳把手伸進手提包內,輕輕摸索了一下演講稿。
那幾張邊緣帶棱角的紙,本是她最後的底氣。
可當視線觸到,
台下一雙雙盛滿渴望的眼睛時!
她忽然覺得這份刻意準備的稿子,反倒成了與這些眼神的疏遠與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