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您瞧這山,以前可沒這路。”
司機小何握著方向盤,目光掃過窗外的險峻,語氣裡滿是感慨,
“那會兒馬幫要過這兒,全憑人背馬馱,腳下連塊平整的石頭都難找,多少貨物和人就耗在了這深山裡。”
徐誌摩將車窗搖下些許,山風裹挾著草木的清苦氣息湧入車內,他望著崖邊叢生的灌木與遠處雲霧繚繞的山尖,指尖無意識地叩著車窗沿,良久才輕聲歎道:
“不容易啊,真不容易。這路,是硬生生在山骨上鑿出來的。”
待到近午,車停在江底鎮。
三人尋了家臨江的小店坐下,不多時,一盤炸得金黃的小魚便端上了桌。
魚肉入口,鮮氣瞬間在舌尖散開,沒有絲毫河魚的土腥,唯有江水滋養的清甜。
徐誌摩夾著小魚,望向窗外潺潺流過的江水,忍不住笑道:
“沒想到這深山江底,竟藏著這般鮮美的滋味,倒讓這一路的顛簸都值了。”
飯後的徐誌摩臉上還帶著幾分滿足,轉頭看向冷婉清時,
眼底藏著幾分神秘的笑意:“你先前總追問,為何放著小火車到安南海防、再乘船回上海海寧的順道不走,如今正好跟你說個明白。”
冷婉清一聽這話,先前壓在心底的疑惑瞬間冒了出來,連忙前傾著身子追問:“那到底是為什麼?”
“是受蘇先生所托。”
徐誌摩故意頓了頓,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麵,才接著道,
“要去驗收一艘快艇的試航——這船可不一般,此行要全程高速跑完長江兩千多公裡的水路。”
他加重了語氣,眼裡閃過幾分讚歎,
“兩天兩夜跑完,算下來每小時得有五十公裡!這速度,在長江上簡直是逆天了。也正因如此,咱們這趟行程,隻能悄悄走,不能聲張。”
冷婉清握著茶杯的手頓了頓,眼裡滿是詫異:
“每小時五十公裡?這在江麵上,豈不是比岸邊的馬車還快上好幾倍?”
她望向窗外奔流的江水,仿佛已經能想象出那艘快艇破開浪頭的模樣。
徐誌摩靠在椅背上,指尖摩挲著杯沿,語氣裡多了幾分鄭重:
“可不是麼?長江水道彎多灘險,尋常船隻一天能走百來公裡已是不易,這快艇卻要硬生生把十多天的行程,壓縮到兩天兩夜,稍不留意就可能出岔子。”
一旁的司機小何剛結完賬回來,聽到這話也湊了過來:
“徐先生,您說的這船,莫不是前些日子傳得沸沸揚揚,說是能‘飛’過險灘的那艘?我聽碼頭的老船夫說,那船身窄得很,發動機響起來跟打雷似的,連漩渦都能繞著走。”
徐誌摩笑著點頭:
“正是它。也正因這試航太過特殊,怕走漏了消息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才悄悄的坐車走這塘石公路,去宜賓與它彙合。咱們也借著這快艇的光,順江而下回上海老永,嘗嘗這‘逆天速度’的滋味。”
冷婉清眼底的疑惑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幾分期待,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輕聲道:“原來如此,倒像是藏著一場大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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