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宮的椒房殿內,鄭姬對著青銅鏡抓撓麵頰,指甲縫裡滲出細細的血痕。鏡中女子左頰腫脹如桃,紅斑從耳後蔓延至下頜,連嘴唇都泛起不正常的絳紫色——這已是她連續第三日使用「蒙氏天皂」後的慘狀。
「賤婢!是不是在皂裡摻了毒?」鄭姬抓起妝台上的玉瓶砸向侍女,鎏金瓶蓋滾落在地,露出瓶底殘留的乳白膏體。那是胡姬昨日賞賜的「養顏仙皂」,聲稱用青城山晨露調和百花製成,可她用完第一晚便覺麵皮緊繃,如今竟成了這副鬼樣子。
侍女跪地磕頭,發髻上的琉璃簪子磕在金磚上碎成兩半:「娘娘明鑒,這皂是胡姬娘娘親自送來的,奴婢哪敢......」話未說完,殿外突然傳來環佩聲響,胡姬在兩名宮娥攙扶下款步而入,袖中飄出若有若無的沉水香氣。
「妹妹這是怎麼了?」胡姬掩唇驚呼,指尖輕輕撫過鄭姬紅腫的臉頰,「前日見你用了仙皂氣色甚好,怎的今日......莫不是著了風寒?」她身後的宮娥捧著漆盤上前,盤中除了金瘡藥,竟還放著一片薄如蟬翼的玻璃——正是嬴傒新製的顯微鏡載玻片。
鄭姬抓住胡姬的手腕,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姐姐救我!這皂......怕是被人動了手腳。」話音未落,殿外突然傳來尖細的通報聲:「雲台子道長求見,言稱能解娘娘奇症。」胡姬與鄭姬對視一眼,後者慌忙用絲巾遮住半張臉,前者則示意宮娥掀開門簾。
來者身著青灰色道袍,廣袖上繡著雲雷紋,正是張良喬裝的「雲台子」。他手中托著紫檀木匣,匣中整齊碼放著二十四種草藥標本,每格標本下都壓著一片微型玻璃鏡——這是嬴傒特意為他準備的「道具」。
「無量天尊。」張良指尖拂過鄭姬腕脈,突然皺眉退後半步,「娘娘麵上紅斑形如蝶翅,可是每日酉時發作,寅時稍緩?」鄭姬猛然抬頭,連呼「正是」。張良打開木匣,取出一株乾枯的紫色花穗:「此乃西域曼陀羅花粉,與人參皂苷相衝。娘娘近日可曾服用過補氣之藥?」
胡姬適時驚呼:「妹妹上月確實得了太醫院的人參膏,莫不是......」她指尖劃過曼陀羅花穗,忽然「不小心」碰倒木匣,數十片玻璃鏡散落滿地。張良俯身撿拾,袖中滑出一卷羊皮紙,鄭姬眼尖,瞥見紙上「傳位」二字,瞳孔驟然收縮。
「這是什麼?」鄭姬一把搶過羊皮紙,展開的瞬間,臉色比麵上的紅斑更可怖。那竟是一份傳位密詔,字跡雖模仿胡亥筆跡,但若仔細辨認,落款處的「亥」字多了一點——正是趙高慣用的筆誤。
「娘娘容稟。」張良突然跪地,袖口露出半截蒙氏雷紋刺青,「貧道雲遊時偶入深山,見一狐狸口銜此詔,言稱大秦將有血光之災。如今看來......」他抬眼望向鄭姬,目光如刀,「此詔若流入趙高手中,怕是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鄭姬渾身發抖,密詔在她手中簌簌作響。她突然想起三日前在長秋宮與趙高義女的密談,對方曾暗示「大事將成」,並讓她留意胡亥的藥匣。此刻再看手中密詔,終於明白自己不過是趙高手中的棋子。
「快!把這東西燒了!」鄭姬抓起案上的燭台,卻被胡姬一把按住。後者示意宮娥關緊殿門,從懷中掏出一方絲帕,上麵用熒光粉畫著鹹陽宮的地形圖,正是嬴傒此前命死士女眷繪製的後宮勢力圖。
「妹妹可知,為何你的密信總能及時送到趙大人手中?」胡姬指尖點在絲帕上的椒房殿位置,「你窗外的梧桐樹上,藏著望樓司的銅哨。每到戌時三刻,便有黑影攀援而上......」她話音未落,鄭姬已癱坐在地,冷汗浸透了後背的蜀錦宮裝。
張良趁機從密詔夾層中抽出另一張紙,上麵蓋著趙高私印,赫然是調兵手令:「戌時三刻,令鹹陽令閻樂率軍入後宮,以『惑亂聖聽』之名廢黜胡亥。」鄭姬眼前一黑,終於明白為何趙高近日頻繁召見她,原來竟是要借她的手,完成這場弑君陰謀。
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胡亥在四名禁軍護衛下闖入,腰間佩劍尚未出鞘,眼中滿是焦慮:「愛妃何故如此?」他看見鄭姬手中的密詔,臉色瞬間陰沉,伸手奪過詔書的瞬間,袖口的琉璃珠滾落在地,映出張良藏在袖中的玻璃匕首。
「陛下明鑒!」張良扯開道袍,露出內襯的黑色勁裝,正是蒙氏死士的服飾,「此詔乃趙高偽造,意圖栽贓娘娘,借機清君側!」他指向鄭姬腕間的玉鐲,「這鐲子上的金絲紋路,與望樓司密信的火漆印一模一樣!」
胡亥猛地轉身,死死盯著鄭姬。後者連連搖頭,卻看見胡姬悄悄向她使眼色——那是嬴傒教過的「三長兩短」暗號,暗示此刻唯有「假死」方能保命。她心一橫,突然掐住自己咽喉,發出咯咯的怪聲,身體僵直地倒在胡亥腳下。
「傳太醫!」胡亥慌亂中踢翻藥匣,玻璃載玻片摔在地上,映出鄭姬扭曲的麵容。張良趁機將密詔塞進胡亥袖中,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陛下請看詔書背麵。」胡亥低頭,隻見素白的絹帛上,用檸檬汁寫著「趙高謀反」四字,經燭火一烤,字跡漸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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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外,嬴傒穿著破舊的葛布短打,正蹲在禦花園的太湖石後「逗弄」蟋蟀。他手中握著一根竹管,管中裝著半透明的液體——那是用曼陀羅花粉浸泡的皂角水,正是他特意為鄭姬準備的「禮物」。
「公子,成了。」陳武的聲音從假山中傳來,他掀開一塊活動的石頭,露出裡麵的熒光地圖,「鄭姬已被押入永巷,胡亥正召集百官彈劾趙高。望樓司的人剛才往趙府送了密信,怕是要狗急跳牆。」
嬴傒站起身,拍了拍褲腿上的泥土,指尖捏著一隻翠綠的蟋蟀。他將蟲子放進竹筒,竹筒內壁刻著「亥」字——那是用玻璃刀刻的,比趙高的筆誤多了一點。「告訴火營,今晚望樓司必有異動。」他望向暮色中的鹹陽宮,嘴角揚起一抹冷笑,「讓他們試試新製的燃燒彈,就用鄭姬的密信當導火索。」
陳武領命而去,嬴傒則晃悠悠走向宜春殿,懷中的玻璃碎片硌得胸口生疼。他知道,此刻胡亥正在殿內審問鄭姬,而張良早已在她發簪裡藏了微型弩機——那是用玻璃纖維做的弓弦,射程雖短,卻足以在關鍵時刻射出致命一箭。
夜幕降臨,鹹陽宮的望樓突然燃起熊熊大火。嬴傒站在宜春殿外,看著胡亥在火光中斬殺鄭姬的身影,聽著周圍宮人慌亂的尖叫,心中默數著時間。當第三聲爆炸從趙高府邸方向傳來時,他摸出袖中的玻璃鏡,對著月光打出三長兩短的信號——那是「驚蟄計劃」啟動的標誌。
鄭姬的屍體被拖出殿外時,手腕上的玉鐲滾落在嬴傒腳邊。他彎腰撿起鐲子,借著燈籠的光看見內壁刻著的「趙」字,突然「瘋癲」地大笑起來。笑聲中,他將鐲子放進袖口,那裡還藏著半塊沒吃完的「蒙氏天皂」,皂體裡摻著的熒光粉在黑暗中微微發亮,如同無數雙窺視的眼睛。
「天鏡照臨,妖孽伏誅。」嬴傒對著月亮喃喃自語,指尖的蟋蟀突然振翅鳴叫,仿佛在為這場精心策劃的「花粉迷局」奏響終章。他知道,從鄭姬倒下的那一刻起,趙高集團的後宮眼線已被拔除,而屬於他的時代,正隨著望樓的火光,一點點照亮大秦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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