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玻璃工坊的窯爐在深秋吐著白霧,嬴傒用鐵鉗夾起一塊熔融的玻璃液,透過護目鏡觀察其流動狀態。爐溫計的玻璃管中,紅色液柱穩穩停在850c——這是他改良後的石英玻璃熔點,比普通玻璃高出兩百度。太學工造科弟子們圍在淬火池邊,手中的玻璃模具泛著幽藍,那是摻入了二氧化鈦的熒光原料。
"公子,"首席弟子王順舉起半成品透鏡,"凸麵弧度還差三分,怕會影響聚光效果。"
嬴傒接過透鏡,對著天光轉動,邊緣的光暈如彩虹般流轉。"用玻璃磨盤再拋光半個時辰,"他指點著鏡麵的細微波紋,"記住,每一寸誤差,都可能讓弩箭偏出十步。"想起三日前陳武在靶場的抱怨——改良弩機在百米外命中率不足五成,他的指尖不自覺摩挲著透鏡邊緣,那裡刻著細小的雷紋標記。
工坊深處忽然傳來驚呼,一名學徒失手碰倒坩堝,熔融玻璃濺在石板上迸出火星。嬴傒快步上前,用玻璃鏟將廢料撥入回收池,卻在餘光中瞥見學徒腰間的碎玻璃——那是鏡堡之戰後發放的"天鏡碎片",如今被磨成了護身符。
"彆怕,"他聲音放柔,"玻璃碎了可以重熔,人傷了可就麻煩了。"取出袖中的琉璃珠,珠內"傒"字與爐火光暈交疊,"知道為何選石英砂嗎?因為它比普通沙子更純淨,就像你們的心思,容不得雜質。"
王順若有所思,忽然指向爐壁的熒光刻度:"公子,這溫度標記...是按元素周期表排的?"
嬴傒心中一震,險些暴露袖中藏著的殘頁。他穩住神色,笑道:"不過是按熔點高低排序,哪有那麼玄乎。"轉身時卻看見陳武站在工坊門口,鎧甲上的玻璃鱗片在蒸汽中若隱若現,宛如遊動的銀魚。
"公子,"陳武遞來一支弩機,"按您說的裝了透鏡瞄準,可這玩意兒...怎麼用?"
嬴傒接過弩機,調整透鏡焦距,遠處的靶心瞬間被放大數倍。"看這裡,"他示意陳武貼近,"通過透鏡看目標,屏住呼吸,扣動扳機。"弓弦震動聲中,箭矢精準命中靶心紅心,比往日足足近了二十步。
工坊內爆發出歡呼,學徒們爭相撫摸弩機上的玻璃透鏡,仿佛在觸碰神物。陳武的喉結滾動,忽然單膝跪地:"末將代天鏡騎謝過公子!有此神物,匈奴的射雕手不足為懼!"
"起來,"嬴傒扶起他,"該謝的是格物之道。"取出胡姬昨夜的密信,絹帛上的熒光字跡在玻璃反光中明滅:"後宮已用透鏡觀星,皇子說看見月亮上有山。"他想起現代望遠鏡下的環形山,心中泛起一陣酸楚,指尖不自覺劃過透鏡表麵。
暮色降臨時,首批二十支"神臂弩"交付天鏡騎。嬴傒站在靶場高處,看著死士們在透鏡輔助下百發百中,忽然想起現代射擊比賽的瞄準鏡。陳武策馬而來,鎧甲肩部新嵌的玻璃透鏡在夕陽下如同一顆獨眼,冷冽而精準。
"公子,"他呈上一枚昆蟲標本,"太學格物堂用這透鏡看螞蟻,竟發現它有六條腿!"
嬴傒接過標本,透過透鏡觀察,昆蟲複眼的細微結構清晰可見。"告訴公孫博士,"他輕聲說,"明天起開解剖課,用玻璃刀和透鏡,讓弟子們看看生物的奧秘。"想起胡姬曾說"天鏡應照見微末",他忽然輕笑,將標本遞給王順,"給這螞蟻畫張圖,配上注解,就叫《格物細錄》。"
子夜的工坊燈火通明,嬴傒伏在案頭繪製望遠鏡圖紙,胡姬送的琉璃鎮紙壓著邊角。窗外傳來更夫梆子聲,驚飛了簷角築巢的夜梟,卻驚不散他眼中的光芒。當第一縷晨光爬上圖紙時,他終於畫出目鏡與物鏡的組合結構,鏡筒處刻著兩個小字——"傒胡"。
"秦歌,"他對著圖紙低語,用的是穿越前的名字,"你在實驗室沒做完的望遠鏡,我在大秦給你造出來了。"
早朝過後,嬴傒帶著望遠鏡覲見胡亥。少年皇帝透過鏡筒望見十裡外的飛鳥,驚得打翻了琉璃盞:"皇叔!這...這是把天鏡摘下來了?"
"是把天鏡的道理用在了器物上,"嬴傒收起望遠鏡,"陛下若喜歡,太學可批量製作,讓邊軍都能看清敵情。"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殿外的太學方向,"也讓學子們看看,星辰並非遙不可及。"
走出鹹陽宮,嬴傒看見王順帶著弟子們在廣場演示透鏡點火——陽光透過凸麵鏡,瞬間引燃了艾草。圍觀百姓發出驚呼,有人跪地叩拜,以為是仙術。他摸出琉璃珠,珠內光影與透鏡火光重疊,忽然明白:科技與信仰的界限,從來隻在人心。
這一日,天工監的玻璃透鏡不僅改變了弩機的射程,更打開了大秦子民望向微觀與宏觀的眼睛。當太學課堂上,弟子們第一次通過透鏡看見細胞的搏動,當邊軍斥候用望遠鏡發現匈奴的動向,嬴傒知道,這小小的玻璃片,正在撬動一個文明的認知邊界。
"公子,"陳武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望遠鏡什麼時候能造好?末將想帶它去漠北,讓單於看看大秦的天鏡之光。"
嬴傒回頭,看見年輕將軍眼中燃燒的希望,宛如透鏡彙聚的陽光。"很快,"他微笑著說,"等透鏡磨得更亮,我們就能看見更遙遠的世界,包括...你心心念念的匈奴王庭。"
秋風卷起工坊的玻璃碎屑,在陽光下閃爍如星。嬴傒知道,這些碎屑終將熔鑄成更偉大的器物,就像他和胡姬的夢想,終將在大秦的土地上,凝結成永恒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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