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一下子就靜得嚇人。
像是連空氣都凝住了。
寒風還在嗚咽,卻好像被啥東西擋在了外頭。
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
張老漢舉著木棍,滿臉凶相。
張婆子正準備一屁股坐地上撒潑。
劉氏臉上得意和怨毒混在一塊兒。
張二狗眼神躲躲閃閃,習慣性地想往人後頭縮。
就連門口看熱鬨的鄰居,也都像是被點了穴。
一個個張大了嘴巴,瞪圓了眼睛,滿臉的不敢相信。
分家?
他們聽見了啥?
那個一向被爹娘呼來喝去、被弟媳婦隨便拿捏、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張大山。
竟然……主動提出了分家?
這簡直比聽見母豬會上樹、石頭會開花還要離譜!
是不是摔下山坡的時候,把腦子給摔壞了?
還是說,被啥不乾淨的東西給迷住了?
張老漢那張老樹皮似的臉,因為太吃驚,太生氣。
變成了難看的醬紫色。
他舉著木棍的胳膊,在半空中微微發抖。
不是因為害怕,是氣到了極點,卻又因為太吃驚,一下子發作不出來。
他嘴唇哆嗦著,眼睛死死地瞪著站在門口的張大山。
張大山身形單薄,眼神卻像刀子一樣。
那眼神,像是要用目光把他給千刀萬剮了。
“你……你……再說一遍?”
過了好半天,張老漢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帶著濃濃的火氣。
“我說,分家。”張大山臉上沒啥表情。
好像剛才說出口的,不是啥大逆不道的話,倒像是在問今天天氣咋樣。
他迎著他爹那能殺人的目光,又清清楚楚地,一字一頓地重複道:“這個家,今天,必須分!”
“你——找——死——!”
這三個字,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鬼叫喚,帶著無邊的怨毒和火氣,從張老漢的喉嚨裡頭炸了出來!
他再也憋不住了,那股子邪火徹底燒斷了他的理智!
“老子打死你這個畜生!打死你這個不孝子!打死你!”
他瘋了一樣,掄起手裡的粗木棍,不顧一切地朝著張大山當頭就砸了下去!
這一棍子,要是砸結實了,張大山這會兒虛弱的身子,就算不死也得去半條命!
“爹!”
一直護在自家爹身旁的鐵牛,嚇得尖叫一聲,想也沒想就撲了上去,想用自個兒的身子擋住那根要命的木棍!
“小心!”
王氏也發出了一聲尖叫,想上前,卻被身後的石頭死死地拉住了。
就在這緊要關頭!
張大山動了。
他沒有往後退,也沒有伸手去擋。
而是用一種誰也沒想到的法子,猛地往前跨了一步,同時身子微微一偏!
“呼!”
木棍帶著嚇人的風聲,差不多是擦著他的頭皮砸了下去!
因為使的勁兒太大,再加上張大山突然往前衝又側了身子。
張老漢收不住勢頭,自個兒反倒是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
“咣當!”
木棍脫手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在院子裡的石磨上,發出一聲刺耳的響聲。
撲上來的鐵牛也撲了個空,差點撞到自家爹身上。
這兔起鶻落的變化,就發生在眨眼之間!
所有人都驚呆了!
誰也沒想到,病歪歪的張大山,竟然能躲過這帶著怒火的一棍子!
張老漢更是又驚又怒,穩住身形後,瞅著空空的手。
又瞅了瞅近在跟前、眼神冰冷的大兒子,一張老臉漲成了豬肝色。
打空了!
他竟然打空了!
而且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
這簡直是丟人丟到家了!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