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悄然進入了初夏。
田地裡的莊稼經過春雨的滋潤和水車的灌溉,長勢越發喜人。
張大山一家人的生活,也在按部就班的忙碌中,透著一股安穩向上的勁頭。
鐵牛每天下午準時去鐵匠鋪跟著張老頭學打鐵,雖然依舊辛苦,但手上功夫日漸紮實。
小山在周先生那裡的學業也從未落下,捧著書本的時間越來越長。
王氏和花兒則管理著家裡的紡織和日常事務,棚屋角落裡已經積累了好幾匹平整細密的改良麻布。
栓子、柱子、丫丫、豆子這些小的,也都在各自的“崗位”上,貢獻著自己的一份力量。
而二兒子石頭,除了跟著父親進山采藥、炮製藥材之外。
他那顆不安分的心,似乎總是在向往著更廣闊的天地。
自從上次跟著父親去臨水鎮,親眼見證了藥材變成白花花的銀子之後。
他對“做買賣”這件事,便產生了極其濃厚的興趣。
常常纏著父親問東問西,打聽鎮上的各種見聞,或者自己拿著草棍在地上比劃著計算藥材的斤兩和價錢。
張大山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他知道,這小子天生就不是個能安心待在山溝溝裡刨食的主兒。
他的舞台,或許在更遠的地方。
與其強行束縛他,不如因勢利導,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去看看真正的世界,學點安身立命的真本事。
機會,在下一次與趙四海約定的交易日到來了。
這一次,張大山不僅帶上了精心炮製的藥材和新釀的米酒,還帶上之前織好的三匹布。
還特意讓石頭也跟著一起去了臨水鎮。
交易過程依舊順利。
趙四海對張家穩定供應的高品質藥材和風味獨特的米酒都非常滿意,給出的價格也相當公道。對於不能完成二十匹布的約定表示遺憾,張大山也退回了訂金。
交易完成後,趙四海看著旁邊一直豎著耳朵、仔細觀察他與張大山討價還價、以及夥計們稱重記賬的石頭,忽然笑著開口了。
“張老哥,你家這二小子,真是越來越機靈了。”
“我看他對這迎來送往、算賬交易的事兒,好像挺有興趣?”
石頭被趙四海突然點名,小臉微微一紅,但眼神裡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用力點了點頭。
張大山笑了笑:“這小子,就是性子野,老想著往外跑。讓趙掌櫃見笑了。”
“哈哈,男孩子嘛,有點闖勁兒是好事。”
趙四海大笑道,隨即話鋒一轉,看向石頭。
“小子,想不想……跟著叔的商隊,出去走走,長長見識?”
石頭聞言,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心臟砰砰直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跟商隊出去走走?
這……這簡直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他下意識地看向父親。
張大山也被趙四海這突如其來的提議弄得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
趙四海這番話,看似隨意,實則也是一種示好和……試探。
示好,是表達對張家貨源的重視,願意提攜子侄。
試探,則是想看看張家對未來合作的期望,以及這小子的潛力。
這是一個巨大的機遇。
但也伴隨著風險。
讓一個十六歲的半大小子,離開家,跟著龍蛇混雜的商隊去闖蕩,其中的危險不言而喻。
但他看著石頭眼中那幾乎要燃燒起來的渴望和期盼。
又想到這孩子不甘於平庸的性子。
他知道,自己不能因為擔憂就扼殺掉這個可能改變兒子一生的機會。
“趙掌櫃……”他沉吟著開口,“您的好意,俺們心領了。”
“隻是這小子年紀還小,沒出過遠門,怕……怕給您添麻煩。”
“哎,麻煩啥。”趙四海一擺手,顯得很是豪爽,“俺看這小子機靈,不是個惹事的主兒。”
“俺們這次要去趟青陽縣城,來回也就五六天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