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張有德在祠堂那番關於“用水繳費”的提議,雖然因為牽扯麵太廣,未能立刻形成決議。
但那股子明顯衝著張大山家來的不善之意,卻已是昭然若揭。
張大山心裡清楚,這張老狐狸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水車那邊涉及到清河的公共水源,他或許還能找到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但自家院裡那口井,是他張大山一家的私產,是他為了解決最基本生活飲水而費心費力改良的,他憑什麼要向村裡繳費?
果不其然。
沒過幾天,張有德便再次發難了。
這一次,他沒有再召集全村人議事,而是直接帶著兩個平日裡與他走得最近的族老,以及那個一向喜歡搬弄是非的孫二,氣勢洶洶地來到了張大山家的新院子外。
彼時,張大山正和鐵牛、石頭在院子裡整理從山上采回來的藥材。
王氏和花兒則在屋簷下,借著日光紡線。
看到張有德帶著人上門,一家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張大山。”
張有德站在院門口,也不進來,直接沉著臉開口,語氣帶著族長的威嚴。
“老夫今日前來,是為村裡幾戶人家討個公道。”
“哦?不知族長所說的‘公道’是何事?”張大山放下手中的藥材,平靜地問道。
“哼。何事?”張有德冷哼一聲,“自然是你家這口井的事。”
他指了指院內那口經過張大山精心清理、加固,並且新安裝了簡易轆轤的水井。
果然來了。
而且還換了個由頭。
他按照周先生之前的指點,心中早有定計,麵上不動聲色地。
張有德指了指旁邊的孫二等人。
“孫二他們幾家都向老夫反映,自從你家這口井重新拾掇過,用水量大了之後。”
“他們家裡的水井,出水就越來越少了,有的甚至都快乾了。”
“你家這井,怕是挖到了主水脈,把附近的水都吸到你這兒來了吧?”
孫二立刻在一旁添油加醋,指著張家的井,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族長啊,您可得給俺們做主啊。”
“俺家那井,以前水旺得很,現在一天打不上兩桶清水,全家老小吃水都難啊。”
“肯定是他們家這口井鬨的,把咱們的水都給搶跑了。”
其他幾個被張有德帶來的村民,也紛紛七嘴八舌地附和著,訴說著自家水井如何“受害”。
一時間,仿佛張大山家這口井,成了禍害全村水源的罪魁禍首。
張大山聽著這些顛倒黑白的指責,心中怒火升騰,但麵上卻依舊保持著冷靜。
他知道,這又是張有德使的絆子。
無非是想借著“影響鄰裡”的由頭,來逼自己就範,或者從自己這裡撈取好處。
麵對這有備而來的發難,張大山卻絲毫不慌。
他先是朝著孫二等人看了一眼,眼神平靜無波。
然後才轉向張有德,朗聲說道:“族長,各位叔伯兄弟。”
“大家的心情,小子能理解。水是命根子,誰家用水困難了都著急。”
“但是,說俺家這口深井吸跑了大家淺井的水脈,這話……恕小子不敢苟同。”
“哦?此話怎講?”張有德眯起眼睛問道。
“道理很簡單。”張大山侃侃而談,聲音清晰有力,“這挖井取水,如同從地裡取糧。”
“淺井吃的,是地表附近那層‘浮水’,就像咱們種地收的頭茬莊稼,靠的是雨水和地表的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