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山那“種子互助”的法子,可算是解了青石村不少人家的燃眉之急。
有了種子,又有了先前拾掇好的水利和那好使的曲轅犁。
村民們心裡頭那股子對今年收成的期盼勁兒,又重新被點燃了。
家家戶戶都卯著勁兒,天不亮就下地,把那飽滿的種子,小心翼翼地撒進剛翻耕好的田地裡。
可這張大山瞅著,心裡頭卻又琢磨開了。
這撒種的法子,還是太老舊了。
村裡頭,大多數人家,都還是用的那老祖宗傳下來的法子——要麼是“撒播”,抓一把種子,揚手一揮,天女散花似的,種子落到哪裡算哪裡,勻不勻全憑手感和運氣。
要麼就是稍微細致點的“點播”,用個小木棍或者手指頭,在地裡戳個小坑,再把種子一顆顆或者幾顆一撮地放進去,然後再用腳把土踩實。
這兩種法子,都有個大毛病。
撒播吧,太費種子。
一把種子撒出去,東一顆西一顆的,深淺不一,出苗率參差不齊不說,還淨是被那些嘴饞的鳥雀給叨了去不少。
好不容易出了苗,那也是稀的稀,密的密,東一撮西一撮的,既不利於通風透光,也給後頭除草、間苗添了不少麻煩。
點播呢,倒是比撒播省了些種子,出苗也齊整些。
可那功夫,實在是太熬人了。
一畝地,少說也得戳上成千上萬個小坑,再一顆顆把種子放進去,那得彎多少回腰,費多少眼神?
遇上那些眼神不太好使,或者手腳不利索的老弱婦孺,一天下來,也點不了幾分地。
而且,這兩種法子,都保證不了種子下地的深淺一致。
有的埋得太深,憋在地裡頭出不來。
有的又埋得太淺,風一吹日一曬,就給乾死了。
“這撒種的活計,要是也能像犁地那樣,有個省力又好使的家夥什就好了。”張大山看著那些在地裡頭,撅著屁股,一點點往前挪著點種的村民們,心裡頭暗暗尋思。
他腦子裡那本《天工開物》,又開始“嘩啦啦”地翻動起來。
這一次,他翻到的是《粹精》篇裡頭,關於各種農具製造的記載。
還真就讓他給找到了一個好東西——耬車。
書上畫著那耬車的圖樣,雖然隻是幾根簡單的線條,可那精巧的構思,卻讓張大山越看越是心驚,越看越是佩服。
這耬車,說白了,就是一種能自動開溝、下種、覆土的播種家夥什。
它下頭裝著幾個小小的、像犁鏵一樣的“開溝器”,能在地裡頭劃拉出深淺一致的溝壟。
上頭呢,則裝著一個裝著種子的“種子鬥”,鬥底下連著幾根細細的“下種管”,正對著那開出來的溝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