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茄原創獨發
“張先生,俺家那棉花苗,咋有些葉子發黃呢?”
“大山叔,這豆子啥時候掐尖合適啊?”
每日裡,總有那麼些個村民,揣著各種各樣的問題,來向張大山請教。
他雖然也耐著性子一一解答,可也曉得,這終究不是個長久之計。
這好技術,光靠著他一張嘴說,東家學一點,西家記一截,終究是容易走了樣。
“不成,得把這些種地的道道兒,都給它白紙黑字地寫下來才行。”張大山尋思著。
“這樣一來,不僅咱們自家娃兒們往後能有個學問的本錢,村裡人想學,也能有個章程可循,不至於再一頭霧水了。”
他這心裡頭,其實早就有了個模糊的念想,要把自個兒腦子裡那些個來自一本古書的、還有他自個兒琢磨出來的農事、工匠手藝,都給它係統地拾掇拾掇,編成一本書。
如今,這棉花和大豆的種植法子,就算是開了個好頭。
這日,他便把三兒子小山和女婿周文軒都叫到了跟前。
他還特意讓石頭去鎮上,買回來一些尋常的草紙,雖然粗糙了些,可也比那石板木炭條要正經多了。
筆墨呢,也是從周先生那裡借來的半截殘墨和一支舊毛筆。
“小山,文軒,你們倆如今都是讀書人,筆杆子也使得利索。”張大山對著兩個年輕人說道。
“爹這幾日琢磨著,想把咱們家種棉花、種大豆的那些法子,都給它拾掇拾掇,寫到這紙上去。”
“一來呢,是給咱們自家留個底,免得往後日子久了,有些個精細的道道兒就給忘了。”
“二來呢,也是想讓村裡人都能學到這實在的本事,把這日子都過得更紅火些。”
小山和周文軒聽了,都是眼睛一亮。
“嶽父大人這想法實在是高明!”周文軒先開口讚道。
“這利國利民的農耕之術,若是能著書立說,流傳下去,那可是功德無量的大好事啊!”
小山也激動地說道:“是啊爹,您那些種地的法子,比周先生教的《農書》上寫的還要管用呢!要是能寫成書,往後咱們青石村的人,就再也不用愁地裡頭不出好莊稼了!”
張大山擺了擺手,笑道:“啥功德無量的,俺可不敢想那麼遠。就是想著,把這些有用的東西,給它記下來,彆失傳了就成。”
於是,這編撰《青石農錄》的活計,便正式提上了日程。
張大山負責口述,把他從選種、育苗、整地、施肥,到播種、田間管理、再到采收的每一個環節,每一個要點。
都仔仔細細地,用他那最樸實、也最直接的莊稼話,給小山和周文軒講上一遍。
“這選棉花種啊,就得挑那籽粒飽滿、顏色正的,那些個癟的、發黴的、蟲蛀的,都不能要。”
“育苗的時候,那溫床的土得鬆軟,水得澆透,還得蓋上草席保溫,免得夜裡頭霜凍給打壞了……”
有時候,光說不明白,他還得親自下地,或者用那樹枝石塊,在地上比比劃劃,演示給他們看。
“你看,這耬車播種,溝得開直了,深淺也得勻實,種子下去才不浪費,出苗也齊整。”
周文軒和小山呢,則一個負責記錄,一個負責整理。
周文軒的毛筆字寫得是工整漂亮,他便把張大山口述的那些要點,都用那最淺顯易懂的文字,給它一一記錄下來。
遇到那些不好用文字描述的,比如耬車的構造、或者棉花打頂的手法。
小山便會拿起木炭條,在石板上或者另外的粗紙上,照著他爹的演示,畫出些簡單明了的示意圖來。
那圖畫得雖然簡單,可也把那關鍵的部位和手法,都給它標示得清清楚楚。
爺兒仨就這麼著,每日裡得了空,便湊在一塊兒。
張大山一邊回憶,一邊比劃,一邊說。
周文軒和小山則豎著耳朵仔細聽,遇到不明白的就趕緊問。
“嶽父大人,您說這大豆播種前,用草木灰水浸泡種子,是個什麼道理?”周文軒好奇地問道。
“這個啊,”張大山想了想,說道,“據那古書上零星提過幾句,說是草木灰能殺蟲,還能催芽,讓種子出土快,長得也壯實些。咱們試試,總歸沒壞處。”
小山則對那棉花育苗的溫床更感興趣:“爹,那溫床除了保溫保濕,還有啥講究不?比如那土,是不是越肥越好?”
“肥是得肥,可也不能光用大糞餅子,那容易燒苗。”張大山解釋道,“最好是用那山上的腐葉土,摻上些細沙和草木灰,既鬆快透氣,又有肥力,那棉花苗才喜歡。”
有時候,為了一個詞兒咋說更明白,或者一個圖咋畫更清楚,還得爭論上好半天。
王氏和花兒她們,做完了手裡的活計,也時常會湊過來,聽聽他們說些啥。
遇到那些關於紡織或者家常吃食的細節,她們也會七嘴八舌地,補充上幾句自個兒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