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縣尊是個雷厲風行的人。
既然親眼見識了曲轅犁的神奇,又聽了張小山那番“利農桑,造福一方百姓”的言語,他心裡頭對這張家父子,尤其是那位隻聞其名未見其人的張大山,已是多了幾分敬重和好奇。
當即便命人將那架曲轅犁樣品妥善保管起來,又將張小山和周文軒二人請至縣衙後堂奉茶。
“張解元,你父獻此利器,於國於民皆有大功。”王縣尊端起茶盞,呷了一口,語氣溫和了許多,“本官自當如實上奏府台大人,為張老先生請功。”
“隻是這公文往來,尚需時日。本縣之內,卻不能不有所表示。”
張小山連忙起身拱手:“大人言重了。家父獻犁,隻為惠及鄉梓,未敢存邀功之心。”
“哎,”王縣尊擺擺手,“有功必賞,這是朝廷的規矩,也是本官的本分。”
他沉吟片刻,目光在張小山和周文軒身上轉了轉,似乎在思量著什麼。
“本官聽聞,你青石村雖在張老先生的帶領下,日子漸有起色,但村中田地大多貧瘠,可有此事?”
張小山心中一動,知道縣尊大人這是有意垂詢,連忙如實回答:“回大人,確是如此。青石村地處山坳,良田甚少,多為旱坡薄地,是以村民往年多有饑饉之憂。近兩年雖略有改善,但根本仍在土地。”
“嗯。”王縣尊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了然的神色。
他放下茶盞,緩緩說道:“本縣境內,倒是有幾處官田,因曆年管理不善或地處偏僻,常年荒蕪,成了無主之地。其中,在青石村東麵約莫五裡處,有一片臨河的灘塗地,約莫五十餘畝。那地方,早年間也曾是良田,隻是後來河道幾經變遷,漸漸荒廢了。如今雖地勢低窪了些,但勝在水源便利,土質也還算過得去,若是肯下功夫整治,未必不能變成一片沃土。”
張小山和周文軒聽著,心裡都有些激動起來,隱隱猜到了縣尊大人的意思。
果然,王縣尊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本官做主,便將這五十畝荒地,劃撥給你張家,作為‘勸農試驗田’。一來,是獎掖你父獻犁之功;二來,也望你家能繼續鑽研農技,試種新作,為我青陽縣的農事發展,再立新功。”
“這地契文書,本官稍後便會著人辦妥,一並送到貴府。”
五十畝地!而且還是臨河的、有潛力改良的灘塗地!
這對於人多地少,一直渴望擴大耕種麵積的張家和青石村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喜訊!
張小山和周文軒聞言,都是心頭一震,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喜。
他們知道,這青石村附近,能開墾的荒地早已不多,像這等成片且靠近水源的土地,更是千金難求。
王縣尊此舉,不僅僅是賞賜,更是對張家技術能力的一種肯定和期待。
“多謝大人厚賜!家父若知,定當感激涕零,必不負大人厚望,定會將這試驗田經營妥當,為縣中農事儘綿薄之力!”張小山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再次躬身行大禮。
周文軒也連忙跟著深深一揖,心中對這位王縣尊的敬佩又多了幾分。
這王縣尊,不僅有識人之明,更有為民之心,能將這荒廢的官田拿出來獎勵有功之人,用於發展農業,足見其魄力與遠見。
王縣尊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臉上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好,有張解元這句話,本官就放心了。”
他頓了頓,又道:“除了這五十畝官田,本官再賞你們張家白銀五十兩,上等江南綢緞十匹,健壯耕牛兩頭,以作嘉勉。這些錢物,雖不多,也算是本官的一點心意。”
“另外,”王縣尊語氣一揚,“本官會親自撰寫一道嘉獎文書,詳述張老先生獻犁之功,以及青石村在張老先生帶領下,改良農具,興修水利,勸課農桑,使荒山變良田,貧村變富戶的種種事跡。此文書將張榜於縣城四門及各主要鄉鎮,令全縣百姓共知其德,以為表率!”
這番賞賜,無論是土地、金銀,還是那份公開的嘉獎文書,都可謂是分量十足,誠意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