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和丫丫,也紅著眼,給三哥遞上了一個小小的包裹。
“三哥,這裡麵是我給你做的幾雙新鞋襪,鞋底納得厚,經得住走。”花兒說道。
“三哥,這裡麵是我給你備的一些防蚊蟲、治風寒的常用藥包,還有幾包能提神醒腦的參片,你路上和熬夜看公文的時候含著。”丫丫也叮囑道。
豆子則遞上了一個他親手用小木塊做的、可以拆解組合的“魯班鎖”,小聲說:“三哥,你要是煩了,就玩玩這個。”
鐵牛、柱子、栓子幾個兄弟,則沒有那麼多話。
他們隻是輪流上前,重重地,拍了拍小山的肩膀。
“三弟,家裡有我們,你放心。”
“三弟,在外麵,彆讓人欺負了。”
“三弟,常來信。”
千言萬語,都化作了兄弟之間,那最堅實、最用力的肢體接觸。
最後,張大山將小山,拉到了一旁。
他看著眼前這個即將遠行的、自己最是寄予厚望的兒子。
“小山,記住爹的話。”
“到了京城,多看,多聽,少說。”
“那裡的水,比清溪縣的河,要深上一萬倍。”
“你那套在地方上行之有效的法子,到了那裡,未必管用。”
“所以,頭一年,你的任務,不是建功立業。”
“而是看清楚,學明白,站穩腳跟。”
“第二,”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更加嚴肅,“聖上讓你去參詳‘格物興利’之道,這是恩寵,也是考驗。”
“你可以獻策,可以出主意,但切記,不可敝帚自珍,更不可功高蓋主。”
“要把功勞,都歸於聖上的‘聖明’和朝廷的‘德政’。”
“咱們張家,要做的,是能為聖上分憂的‘能臣’,而不是讓聖上感到威脅的‘功臣’。”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他的手,重重地按在兒子的肩上。
“任何時候,都要記住,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咱們家,如今雖然有了一個爵位,但在那些真正的權貴麵前,依舊如同螻蟻。”
“所以,萬事三思而後行,切不可意氣用事。”
他指了指遠處的清溪河。
“你再看咱們家的水車,看著是它自己在轉,但真正讓它轉的,是那看不見的、順勢而為的水流。”
“在京城,民心和聖心,就是那水流。”
“你要順著它,而不是頂著它。”
“遇到難處,不要硬扛,寫信回家。”
“爹和你哥哥們,就是你身後的大山。”
小山聽著父親這番字字泣血的囑托,眼眶也濕潤了。
他對著父親,對著母親,對著所有的兄弟姐妹,深深地,鞠了一躬。
“爹,娘,大哥,二哥,姐姐,弟妹們……”
“你們放心。”
“孩兒……都記下了。”
吉時已到,不得不走了。
小山轉過身,毅然地,登上了那輛由“青石快運”派出的、最是堅固的馬車。
車簾落下,隔絕了家人那不舍的目光。
“駕!”
隨著車夫一聲吆喝。
馬車緩緩啟動,在那十幾名精銳護衛的簇擁下,向著北方的官道,緩緩行去。
張家眾人,站在長亭邊,久久地,揮著手。
直到那車隊,徹底消失在遠方的地平線上,變成一個小小的黑點,再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