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深處,無名山穀。
那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餘音似乎還未在山穀間徹底消散,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硝石燃燒後留下的獨特氣味。
皇帝寧宣宗依舊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死死地盯著遠處那個被“神雷”轟出的大坑,以及那散落滿地的、曾經堅不可摧的巨石碎塊。
他臉上的震撼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深沉、更為複雜、也更為可怕的情緒。
那是一種混雜了極度興奮、無邊渴望以及……深深忌憚的眼神。
身為帝王,他比在場的任何人都更清楚這種足以改變山川地貌的恐怖力量到底意味著什麼。
它意味著過去所有關於戰爭、工程、乃至是國家力量的認知都將被徹底顛覆。
他緩緩地轉過身,沒有去看那些早已嚇得麵無人色的禁衛軍將士和太監,他的目光如同一對最銳利的鷹爪牢牢地鎖定了身旁的青石縣伯張大山。
“張卿……”皇帝的聲音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激動與顫抖,變得異常的低沉、冷靜,甚至帶著一絲冰冷的寒意。“你可知……你造出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張大山的心猛地一凜。
他從皇帝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他知道當一個帝王從最初的驚喜中回過神來,開始冷靜地思考一項技術的“雙麵性”時,那才是這項技術以及掌握這項技術的人真正麵臨考驗的時刻。
他躬下身,姿態放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低,聲音沉穩而又恭敬:“回稟陛下,臣知曉。”
“臣知曉此物乃是格物致知,探究天地萬物本源規律的成果。它既可以是開山辟路造福萬民的‘開山利器’,亦可以……是攻城拔寨血流漂杵的‘滅國凶器’。”
“它是一柄雙刃劍,劍柄必須也隻能握在陛下一個人的手中。”
張大山的這番回答堪稱完美。
他沒有試圖隱瞞這種力量的危險性反而主動將其點明,並且在第一時間就將這柄“劍”的最終歸屬權毫無保留地交到了皇帝的手上。
皇帝聽到這番話眼中那冰冷的寒意才稍稍緩和了幾分。
他深深地看了張大山一眼,仿佛要將他的內心都看得通通透透。
許久之後他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你能明白這一點,朕很欣慰。”
隨即他的臉色再次變得無比嚴肅,甚至帶上了一絲前所未有的猙獰。“既然你明白,那朕現在就給你,給在場的所有人,立下幾條……用你們的命都必須遵守的規矩!”
他轉過身麵向那數百名早已被嚇得魂不附體的禁衛軍將士和內侍太監,聲音如同九幽寒冰一字一句地說道:
“第一條!從此刻起這座山穀以及方圓二十裡之內被列為‘皇家第一禁地’!任何人無論官職高低無論身份貴賤,沒有朕親筆所書並加蓋了傳國玉璽印章的手諭,膽敢擅入一步者,殺無赦!”
“第二條!今日你們在這裡看到的一切聽到的一切聞到的一切,都給朕爛在你們的肚子裡帶進你們的棺材裡!若有半個字從你們的口中泄露出去傳到外界,朕誅你們九族!”
“第三條!所有參與‘開山組’研究之人,包括張卿你以及你的家人,從今日起將由皇家禁衛進行最高等級的‘護衛’!你們的一切飲食起居一切對外聯絡,都將在朕的直接監控之下!沒有朕的允許你們……甚至不能踏出京城一步!”
這三條命令一條比一條狠一條比一條絕!
特彆是第三條名為“護衛”實則……與軟禁無異!
這便是帝王的權術!
他既要用你的才華去為他開疆拓土創造奇跡,又要用最嚴酷的枷鎖將你這頭能創造奇跡的猛虎牢牢地鎖在他的身邊,確保你永遠都隻能為他一個人服務!
聽到這番話,張鐵牛和周衝的臉色都微微一變。
但張大山卻仿佛早已料到了一般,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