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首輔張小山那番“與天爭命”的豪言壯語,如同平地驚雷,徹底驅散了籠罩在太和殿上空的絕望與無力。那些原本束手無策的文武百官,仿佛在一瞬間被點醒,紛紛將期盼的、炙熱的目光,投向了這位年輕的、創造了無數奇跡的安國公三子。
皇帝寧宣宗更是龍顏大悅,當庭便下令,由張小山即刻牽頭,擬定詳儘的救災方略。
然而,張小山卻並沒有立刻領旨謝恩。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對著龍椅之上的皇帝,深深一躬,聲音清朗而又無比鄭重。
“陛下,兒臣雖不才,願為陛下分憂,為帝國效死。然,此番水旱並發,災情之重,範圍之廣,史所罕見。其間涉及之水利、營造、農學、算學乃至舟車機械之調度,皆非尋常政務可比,已遠超兒臣與內閣諸公之能。”
“此事,非一人之力不可挽狂瀾。”
“非一人之智不可定乾坤。”
“哦?”皇帝的眉頭微微一挑,“依你之見,放眼我大寧朝堂,還有何人,能當此重任?”
張小山緩緩地抬起頭,他的目光,穿過了所有同僚,望向了大殿之外,那座象征著無上榮耀的安國公府的方向。
他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無儘的崇敬與……絕對的自信。
“啟稟陛下。能解此困者,天下,唯有一人。”
“那便是,家父,安國公,張大山。”
……
安國公府。
當皇帝的聖旨,連同內閣連夜整理出的、厚達數尺的災情奏報,一同被緊急送抵這座如今已是帝國半個權力中心的府邸時。
張大山,並沒有絲毫的意外。
事實上,自災情爆發的第一天起,他便已通過青石商會和格物學院遍布全國的網絡,收到了比朝廷更早、也更詳儘的一線災情報告。
這些天來,他幾乎是徹夜不眠。
書房之內,那張由他親手打造的巨大沙盤之上,早已不再是青石村的田舍,也不是北境的草原。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精確複刻了整個天南與雲夢地區山川、河流、城鎮、道路的……巨型立體輿t圖。
圖上,用紅色的細線,標注著洪水的淹沒範圍;用黃色的標記,圈出了旱災的核心區域;更用一個個黑色的木釘,釘出了那些正在不斷蔓延的流民潮的……前進方向。
他的幾個核心兒子——鐵牛、石頭、柱子、栓子、豆子,以及最得力的弟子們,早已在他的召集下,齊聚一堂。
他們,圍繞著這個巨大的沙盤,已經進行了無數次的推演與爭論。
“爹,天南水勢滔天,傳統舟船寸步難行。若要運糧救人,非我等研製的那種‘蒸汽龍舟’不可。隻是,目前我朝龍舟數量有限,且大多集中於北方運河,遠水難解近渴。”柱子指著沙盤上那片汪洋,眉頭緊鎖。
“不僅如此,”石頭補充道,“即便龍舟能至,如何將糧食精準地投送到那些星羅棋布的、被洪水圍困的孤島村莊?傳統的官府賑濟,層層盤剝,效率低下,怕是十成糧食,能有一成落到災民口中,便已是邀天之幸。”
“雲夢那邊,則更是棘手。”鐵牛甕聲甕氣地說道,“數百萬流民,如無頭蒼蠅般四處流竄。任何一支運糧隊進入其中,都無異於羊入虎口,瞬間便會被搶掠一空。若派大軍彈壓,又恐激起民變,釀成大禍。”
“最關鍵的,還是錢糧的調度。”豆子指著一本寫滿了密密麻麻數字的賬冊,小臉上滿是凝重,“國庫雖有存銀,但要支撐如此大規模的救災,依舊是捉襟見肘。如何能用最少的錢,辦最大的事,避免浪費,杜絕貪腐,是重中之重。”
每一個問題,都直指此次救災的核心難點。
每一個,都看似無解。
然而,張大山,聽著兒子們的討論,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慌亂。
他的眼中,閃爍著一種早已洞察一切的、運籌帷幄的深邃光芒。
他知道,這場天災,對於帝國而言,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
但對於他,對於他所代表的“格物新學”而言,卻也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可以徹底改造這個國家,將其推向一個全新高度的……巨大機遇!
當宮裡的傳旨太監,恭恭敬敬地請他入宮麵聖時。
張大山,早已是成竹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