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雲夢旱區的千萬災民,因為那從天而降的“救災公糧”,而暫時擺脫了餓死的絕境,民心初步安定之時。千裡之外的天南水鄉,另一場與洪水和瘟疫的賽跑,也正在安國公府的統籌之下,進入了最關鍵的階段。
安國公五子張柱子,率領的“皇家營造司特彆工程隊”,與那數十萬“以工代賑”的民夫大軍,日夜不休,疏通河道,加固堤壩。
安國公二女張丫丫,率領的“防疫先遣隊”,也早已深入災區一線,設立隔離點,熬煮草藥,四處奔走,宣傳著“飲開水、勤洗手”等最基礎的防疫知識,努力遏製著瘟疫蔓延的勢頭。
然而,隨著洪水的逐漸退去,一個新的、同樣致命的問題,也日益凸顯出來——衣物與禦寒物資的極度短缺。
洪水,不僅衝毀了災民的房屋和田地,更卷走了他們所有的家當。無數的幸存者,在被從洪水中救上岸時,幾乎都是一無所有,身上隻剩下一件單薄濕透的破舊衣衫。
如今,雖然天氣尚在夏末,但連日的陰雨和洪水浸泡,已經讓氣溫驟降,夜間更是寒意襲人。那些剛剛脫離了溺水和饑餓威脅的災民,尤其是老弱婦孺,又立刻麵臨著風寒侵襲、疾病感染的巨大風險。
他們蜷縮在臨時搭建的、四麵漏風的窩棚裡,沒有乾淨的換洗衣物,沒有足以禦寒的被褥,隻能靠著彼此的體溫,瑟瑟發抖地,熬過一個個漫長而又冰冷的夜晚。
這個消息,通過青石商會的渠道,同樣被緊急地,送回了京城安國公府。
當張大山看著信報上,那關於“災民衣不蔽體,夜間凍斃者時有耳聞”的描述時,他那顆剛剛因為雲夢局勢好轉而稍稍放下的心,再次被狠狠地揪緊了。
他知道,救災,絕不僅僅是給一口飯吃那麼簡單。
吃、穿、住、醫……環環相扣,缺一不可。
“必須立刻籌集一批衣物和被褥,送往天南!”
在當晚的家庭會議上,張大山的聲音,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斷。
“石頭,”他看向二兒子,“我命你,立刻動用商會的力量,在京城及周邊所有未受災的州府,大規模采購棉花、棉布、以及成品的冬衣和被褥。有多少,要多少!錢,從我安國公府的私庫裡出!”
“是,爹!”石頭立刻領命。
但隨即,他又麵露難色:“爹,采購不難。隻是,如今因為災情,各地的布價棉價也已水漲船高。且成品的衣物被褥,製作耗時,倉促之間,怕是難以籌集到足夠的數量。”
他的擔憂,不無道理。
就在此時,一個溫柔卻又異常堅定的聲音,在書房內響起。
“爹。”
是長女,張花兒。
她從座位上緩緩起身,對著父親和兄弟們,深鞠一躬。
“爹,此事……或許,女兒能幫上一些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個平日裡嫻靜溫婉的女子身上。
花兒的臉頰,因為激動而微微泛紅,但她的眼神,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自信與光彩。
“爹,咱們家的紡織作坊,如今,已與江南、山東等地數十家中小布坊,都簽訂了‘技術共享與原料互助’的盟約。”
“這些布坊,雖然規模不大,但加在一起,其織機數量,已超過千台!其儲備的麻線、棉線,亦是數量可觀!”
“女兒鬥膽,懇請父親準許,由女兒出麵,以‘安國公府’與‘青石布藝’的名義,向所有盟友布坊,發起一次……‘捐衣救災’的倡議!”
“我們,可以暫時放下手中那些製作精美花布的訂單!”
“動員所有的織女,日夜不休,隻織一種布——那就是,最厚實、最保暖、也最耐磨的‘賑災三層加厚棉麻布’!”
“我們,可以不計成本,將自家倉庫存放的所有棉花和優質麻線,都拿出來,無償提供給那些願意響應倡議的布坊!”
“女兒相信,那些平日裡受了咱們張家恩惠的坊主和織女們,在這國難當頭之際,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隻要大家齊心協力,半月之內,籌集起十萬件足以禦寒的冬衣,與數萬床厚實的被褥,絕非難事!”
她這番話,說得是條理清晰,氣魄宏大!
不僅提出了一個具體可行的解決方案,更展現出了一種超越了普通商人的、心懷天下的擔當與情懷!
整個書房,都陷入了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