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上的榮退大典莊重而肅穆,皇帝寧宣宗親授“元聖”尊號,百官叩拜山呼。
典禮結束,張大山婉拒了皇帝賜下的華美車駕,隻選了一輛自家營造司打造的青布四輪馬車。
“小山,石頭,你們都回去吧。”安國公府側門外,張大山看著前來送行的幾個兒子,平靜地說道,“京城裡的事,以後就都交給你們了。我與你們娘,就回青石村,過幾天清淨日子。”
內閣首輔張小山上前一步,為父親整理了一下略顯單薄的衣領,眼眶微紅:“爹,您真的……不多留幾日?陛下那邊,還有內閣的同僚們,都還想為您再設幾場餞行宴。”
“不必了。”張大山擺擺手,“迎來送往最是煩人。我本就是個鄉野村夫,不習慣京城的富貴氣。你們各自好生當差,將帝國打理好,便是我這老頭子最大的體麵了。”
張石頭也上前,將一個沉甸甸的包裹遞給母親王氏:“娘,這裡麵是些京城新出的點心和幾件厚實的皮裘,路上風寒,您和爹務必保重身體。”
王氏接過包裹,挨個摸了摸兒子們的臉,眼含熱淚卻帶著笑意:“都長大了,都懂事了。放心吧,有你們爹在,虧待不了我。你們在京城,也要互相幫襯,莫要因為官職高了,就生分了兄弟情義。”
“兒子謹記。”兄弟幾人齊齊躬身。
張大山最後看了一眼這座他生活了數年、也攪動了無數風雲的雄城,便轉身登上了馬車。鐵牛坐在車夫的位置上,熟練地抖了抖韁繩。
“爹,娘,坐穩了。”
馬車緩緩啟動,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中,悄然駛出了京城的德勝門,朝著那片闊彆已久的故鄉行去。
……
車行數日,早已遠離了京畿的繁華。一日傍晚,馬車停在一處官道旁的驛站歇腳。張大山和王氏下車舒展筋骨,看著驛站內外那些南來北往的商旅,皆是行色匆匆,卻又人人臉上帶著一股對未來的奔忙勁頭。
“當家的,你快看。”王氏指著驛站旁一塊新立的木製公告牌,“那上麵好像是……皇家船運總署的告示?”
張大山走近一看,隻見上麵用清晰的楷書寫著新開辟的“南洋黃金航線”的貨運價目,以及招募水手遠航的消息,旁邊還圍著好幾個商人模樣的人在熱烈地討論著。
“這南洋航線一開,咱們的絲綢和瓷器運出去,那可就是金山銀山啊!”
“何止!我聽說安國公府的石頭總管,正在研究一種什麼鐵甲大船,說是比海寇的船快十倍,也堅固十倍!以後走海路,怕是比走官道還安穩!”
聽著這些議論,王氏忍不住笑了,對張大山輕聲說道:“當家的,你聽聽,他們說的,可都是咱們家的石頭呢。”
張大山也微微一笑,心中充滿了自豪。他坐到一旁茶寮的木凳上,對那驛站的茶博士問道:“老丈,請問一下,如今這官道,比之前好走了不少啊。”
那茶博士見他氣度不凡,連忙恭敬地回道:“客官您有所不知,這都多虧了元聖大人啊!自從大人提出了‘要想富,先修路’的國策,朝廷便下了大力氣整修全國的官道。現在不僅路麵平整了,每隔三十裡還設了這種能打尖住店的官驛,咱們這些走南闖北的,可比以前方便和安全多了。”
王氏在一旁聽著,與有榮焉,臉上的笑容更盛了。
……
又行數日,馬車終於駛入了南陽府的地界。
越是靠近青石村,沿途的景象便越是熟悉,卻又越是陌生。記憶中那些貧瘠的土地,如今大多被規劃得井井有條,縱橫交錯的水渠如同銀色的絲帶,在田野間閃閃發光。一些新蓋的村落裡,甚至能看到幾座與他們家新房樣式相似的、堅固的改良土坯房。
“當家的,你看,那不是張河兄弟嗎?”王氏忽然指著遠處田埂上一個正在指揮村民修整水渠的身影,驚喜地說道。
張大山也認了出來,便讓鐵牛將車趕了過去。
“河子兄弟!”
張河聽到呼喊,回頭一看,見到是張大山和王氏,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爆發出巨大的狂喜。他扔下手中的工具,連滾帶爬地從田埂上衝了下來。
“大……大山哥!嫂子!你們……你們回來了?!”他激動得語無倫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