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滿化砂後的第九年,無相墟的星燈漸生異象。
村東鐵匠鋪的爐火不再湛青,時而迸濺暗紅星砂,灼傷學徒手臂;私塾梁柱的星紋日漸黯淡,孩童背書時竟有青銅門虛影在紙頁間開合。最蹊蹺的是村口老槐——每逢朔月,樹根便滲出腥臭黏液,驚得夜棲的星砂鳥四散哀鳴。
“怕是星砂靈力過盛,反噬地脈。”老織娘撫著機杼上紊亂的銀河經緯,“得去請回墟主殘識。”
眾人齊聚槐樹下,以百家燈火結陣。火光交織處,阿滿虛影自燈芯浮現,手中卻無戒尺,唯見星砂凝成的裂痕貫穿掌心:“有穢物借槐樹根脈侵入,速查溪源!”
獵戶循溪而上,在源頭瀑布後發現溶洞。
洞壁布滿血管狀凸起,搏動間滲出暗紅黏液。青年樵夫以柴刀劈石,刃口星砂觸及石壁時,竟有嬰啼自地底傳來。隨行藥師取琉璃瓶接液,黏液在瓶中凝成小人,眉眼與當年黑袍方士如出一轍。
“是穢土餘孽!”藥師摔碎琉璃瓶,“那廝被煉成丹丸時,竟分魂藏於地脈!”
暗紅黏液突然暴起,裹住藥師右腿攀緣而上。千鈞一發之際,樵夫擲出柴刀,星砂自刃口炸裂成火網。黏液遇火蒸騰成霧,霧中浮現萬千猙獰人臉——皆是曆代被淨化的穢土殘魂。
村口老槐一夜枯朽,樹心空洞處懸著枚血色琥珀。
琥珀中封存的竟是阿滿化砂前最後一縷憂思:當年埋入槐樹的暗紅丹丸早已侵蝕地脈,借星砂靈力重塑穢軀。村塾孩童集體夢魘,背書聲化作詛咒符文;田間稻穗倒生逆紋,穗尖滴落腥甜漿液。
“晨鐘何在?”老織娘翻出牧雲留下的銅鐘殘片,“唯有墟主本命器能鎮此劫!”
鐘槌觸及殘片的刹那,星砂自全村燈火中剝離,在祠堂上空凝成阿滿虛影。虛影卻雙目赤紅,掌心星砂化作鎖鏈纏向眾人——穢土殘魂竟已侵染墟主殘識!
鐵匠學徒冒死衝入火網,高舉淬星砂的鐵錘:“阿滿哥!你說過星砂是心的光!”
錘落鎖鏈,火星迸濺處,穢化的阿滿虛影忽然凝滯。祠堂匾額《無相劫書》無風自動,某頁浮現牧雲手跡:“淨穢之爭,不在外物,而在方寸。”
老織娘流著淚唱起織布謠,歌聲引動機杼星紋。銀河經緯自布匹升騰,裹住阿滿虛影。穢氣與星砂激烈撕扯,在祠堂上空綻出青紅斑駁的極光。
藥師率眾掘開槐樹殘根,腥臭黏液已染紅整片土壤。
青年樵夫以柴刀劈向樹樁,刃口星砂觸及穢液時,地底傳來淒厲嘶吼。鐵匠學徒將熔爐推至坑邊,爐中青紅焰灌入地縫,火光照出駭人景象——暗紅穢核紮根於星砂長河支脈,根須竟纏繞著牧雲當年化道的星砂殘片。
“原來你我才是禍源!”藥師顫手指向穢核中心,“那裡麵......封著曆代修士對‘純淨’的執念!”
樵夫柴刀忽生異變,星砂自掌心逆流刺入心口。他以痛楚保持清明,揮刀斬向穢核:“且看這‘雜質’,可能斷我道心!”
穢核爆裂時,星砂長河支脈改道,青紅流光洗刷全村。
祠堂內,阿滿虛影掙脫鎖鏈,掌心裂痕湧出本命星砂。他拾起銅鐘殘片輕敲,鐘聲蕩開處:
枯槐逢春,新枝結出琉璃槐花
染穢稻穗自焚,灰燼中重生星紋苗
孩童夢魘化作星砂蝶,棲於書頁間
老織娘捧出新織的星紋布,眾人咬指血書《無相誓約》:“淨穢同脈,星火共擔。”血字滲入地脈,在穢核殘骸上綻出雙色蓮。
三年守墟期滿,無相墟迎來首位外姓修士。
少女修士白露攜玉瓶而來,瓶中竟封存著楚昭然時代的星砂。她將砂礫撒入溪澗,溪水倒映出奇異月色——星砂在夜空聚成弦月,月暈中流轉著青銅門虛影。
“這不是災兆。”白露撫過祠堂銅鐘,“是星砂長河在示警——有故人將歸。”
當夜,弦月墜下一粒星砂,落入當年阿滿化砂處。砂礫生根發芽,綻出花苞,苞中蜷縮著嬰孩,額間蓮印與阿滿如出一轍。
被命名為“墟月”的嬰孩百日抓周時,攥住了牧雲的戒尺殘片。
殘片觸及掌心時,星砂自全村地脈升騰,在祠堂凝成青銅法典。法典無字,唯見星砂在其間演化萬界:修士以穢煉丹,農人借劫耕雲,更有學童以課業為基築道台。
白露驚覺法典與懷中玉瓶共鳴,瓶中星砂竟浮現雲璃晚年手劄:“後世星墟劫,當以無相心為鑰。”
墟月七歲生辰,無相墟舉辦千年燈會。
村民各持本命器:鐵匠捧熔爐星火,織娘執銀河梭影,塾師展無字法典。墟月立於槐樹枝頭,戒尺殘片已修複如新,尺麵星砂流淌成河。
“今日傳燈!”
戒尺輕揮,萬家燈火離地升空,在夜穹拚出《無相誓約》全文。某盞燈忽明忽暗,細看竟是阿滿殘識所化,燈影中映出他最後的微笑。
東方既白時,燈火不散,反而凝成永晝光幕。光中眾生各行其道:修士耕田,農人煉丹,稚童以星砂繪就萬世長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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