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殯儀館的慘白燈光在宋河臉上投下陰影。他站在玻璃棺前，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的舊疤，鮮血順著指縫滲出，滴落在鋥亮的大理石地麵上。
"自殺？"宋河冷笑，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摩擦。法醫報告上冰冷的鉛字刺痛他的眼睛，但更刺痛他的是妹妹腫脹變形的臉——那張曾經總是對他微笑的臉。
法醫說她是跳樓自殺，可宋河知道，宋雨從不穿紅色高跟鞋。而現在，那雙刺目的紅鞋正套在她浮腫的腳上。
他俯下身，目光落在妹妹緊握的右手上。法醫報告提到"死前痙攣導致手指僵硬"，但宋河看到的是指縫間殘留的金屬碎屑——在殯儀館的燈光下泛著詭異的鏽紅色。
"這是..."
記憶如閃電劈開黑暗。十二年前，鏽河孤兒院的鐵門鑰匙，就是這個顏色。
突然，手機震動。匿名號碼發來一張照片：一麵沾血的鏡子，上麵用血畫著一個熟悉的符號——。和孤兒院鐵門上的浮雕一模一樣。
宋河的呼吸停滯了一秒。
陽光養老院的前台，新來的護工"張明"正在整理藥品。他戴著黑框眼鏡，右腿微微跛行——這都是精心設計的偽裝。宋河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掃過走廊儘頭的vip區。
"林董事長今天精神怎麼樣？"他狀似隨意地問護士長。
"老樣子，記不清現在的事，卻總念叨些陳年舊事。"護士長壓低聲音，"昨天又說什麼"鏽河的孩子骨頭會發光"，怪瘮人的。"
宋河的手指在藥盒上收緊。十二年前的記憶如潮水湧來：
那個雨夜，九歲的他和七歲的宋雨蜷縮在鏽河孤兒院的地下室。林世誠——當時的"林叔叔"，正給排隊的孩子們注射某種藍色液體。
"這是維生素，"林世誠的笑容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打了就不會生病了。"
但宋雨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她拽著宋河的衣角，小臉煞白："哥...剛才小芸打了針...她的眼睛在流血..."
逃亡始於一把偷來的鑰匙。他們鑽過鏽蝕的鐵門，卻在圍牆外被發現了。
"跑！"宋雨突然推了他一把，自己轉身衝向追來的大人，"我去引開他們！"
那是他最後一次看見妹妹的背影。
"張護工？"護士長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去給305換輸液瓶。"
305。林世誠的房間。
宋河深吸一口氣，推著藥車走向那個改變他人生的惡魔。路過休息室時，電視正播放著新聞："...陽光集團涉嫌非法人體實驗案有了新進展..."
林世誠的房間裡彌漫著檀香和藥味的混合氣息。老人坐在輪椅上，背對著門，麵前是一麵落地窗，窗外正對著一座廢棄工廠的輪廓——那裡曾經是鏽河孤兒院。
"今天的藥。"宋河機械地說著準備好的台詞，卻在準備注射時，發現老人手腕上戴著一塊熟悉的懷表——表蓋上刻著"sy2009"。
宋雨名字的縮寫。她失蹤的年份。
他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
淩晨三點的停屍間冷得像冰窖。宋河撬開標著"待處理"的冷藏櫃，裡麵整齊碼放著數十份檔案。最上麵一份的標簽讓他血液凝固：
【7號實驗體追蹤報告宋雨】
泛黃的照片上，妹妹被固定在某種金屬裝置裡，後頸插著導管。旁邊的記錄冷酷地寫著："7號腦前葉異常活躍，痛覺神經敏感度超常，適合進行極限痛覺耐受研究。"
翻到最後一頁，是一張近期照片：妹妹站在高樓邊緣，眼神空洞。備注寫著："實驗體出現自我毀滅傾向，建議立即回收。"日期是她死亡前一天。
"找到你想找的了嗎？"
蒼老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宋河轉身，看到林世誠站在門口，哪還有半點癡呆的樣子。
"你妹妹很特彆，"林世誠緩步走近，"她自願回來的，為了換這個。"他從口袋掏出一個小玻璃瓶，裡麵是藍色液體，"你體內的基因崩解劑需要定期中和，否則..."
宋河突然明白了為什麼最近自己的手指開始不自主抽搐，為什麼有時會突然流鼻血。
"她用自己的命，換了你十年的健康。"林世誠的笑聲像生鏽的鉸鏈，"現在，你要怎麼複仇呢？殺了我這個救命恩人？"
暴雨再次降臨城市時，宋河將林世誠拖進了養老院地下室——完美複刻鏽河孤兒院地下室的地方。
"認得這個嗎？"宋河舉起一個鏽跡斑斑的金屬罐，上麵標著【神經毒素α】。
林世誠的瞳孔收縮了。那是他當年研發的武器級毒劑，能在三分鐘內摧毀人的中樞神經係統。
"你女兒今天回國，"宋河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我給她發了條消息，說爸爸在養老院等她。"
當林世誠開始尖叫時，宋河打開了通風係統。毒素隨著中央空調的管道，悄無聲息地蔓延向整棟建築。
晨光微熹時，警笛聲響徹雲霄。宋河坐在屋頂邊緣，看著自己的手臂——在晨光中，他的血管正泛著詭異的藍光。
他從口袋裡掏出那塊懷表，輕輕按開。裡麵除了宋雨的照片，還有一張折疊的紙條，上麵是妹妹稚嫩的筆跡："哥，鏽河其實會流向大海。"
當警察破開天台門時，隻看到一塊摔碎的懷表，齒輪散落一地。遠處的河流在朝陽下泛著鐵鏽般的紅光，靜靜流向地平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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