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李隆基曆經玄武門喋血般的驚險,在與太平公主的權力終局對決裡,以雷霆手段清算了朝堂上盤根錯節的公主黨羽,終於踩著刀光劍影登上九五之尊,改元開元,立誓要讓大唐重現貞觀氣象,甚至要創下一個前無古人的盛世。
朝堂之上,新帝與宰相姚崇正掀起一場刮骨療毒般的改革。那姚崇本是三朝老臣,深諳治國之道,一上任便拿出十條改革綱領,從裁汰冗官到整頓吏治,從抑製外戚到禁絕奢靡,條條都往痛處紮。李隆基對此全力支持,君臣二人如同配合多年的工匠,一個揮錘定音,一個精雕細琢,短短數月便將朝堂上的沉屙宿疾剜去不少——那些靠著皇親國戚關係混吃俸祿的閒散官員被掃地出門,地方上魚肉百姓的貪官汙吏被繩之以法,連宮中豢養的數千隻供人取樂的鷹犬都被放生,一時間朝野上下新風拂麵,連長安街頭的販夫走卒都在議論:“新官家是要動真格的了!”
可這盛世藍圖剛畫了個輪廓,後宮的煩心事就像蒼蠅似的纏了上來。李隆基登基前,身邊已有王氏、趙氏、武氏幾位妃嬪,其中王皇後出身將門,當年在他發動政變時曾與他同甘共苦,按理說該是後宮之主。可這王皇後偏偏膝下無子,在母憑子貴的後宮裡,這便是最大的軟肋。偏偏那武惠妃是武則天的侄孫女,生得花容月貌,又極會揣摩聖意,哄得李隆基日日往她宮裡去,漸漸有了取代皇後之心。
這日李隆基剛在朝會上痛斥了幾位拖延改革的老臣,回到後宮便被王皇後堵在門口。那王皇後哭得梨花帶雨,手裡攥著當年李隆基落魄時她偷偷塞給他的半塊餅子,哽咽道:“陛下忘了當年在潞州,是誰變賣首飾給您湊軍餉?如今剛坐穩龍椅,就要被狐媚子迷了心竅嗎?”李隆基本就心煩,被她一提舊事更是火冒三丈,甩袖而去,卻不知這一幕早已被武惠妃的心腹看在眼裡,轉頭便添油加醋報了過去。
後宮的暗流還沒平息,長安城的陰影已悄然蔓延。城西的平康坊裡,幾個波斯商人正用蹩腳的漢語與官員密談,他們帶來的不僅有香料珠寶,還有西域諸國對大唐邊軍布防的打探;皇城根下的茶館裡,說書先生唾沫橫飛地講著“武則天轉世”的流言,聽得茶客們交頭接耳,卻不知這流言正是太平公主的殘餘勢力在暗中散布;就連負責漕運的官員都在偷偷抱怨,江南的糧船遲遲不到,運河兩岸的流民已開始聚集,而負責押運的官差卻在揚州城裡醉生夢死。
這日傍晚,姚崇拿著一份奏折急匆匆進宮,見李隆基正對著一幅西域地圖出神,便低聲道:“陛下,吐蕃使者在邊境扣留了我們的商隊,還放話說‘若不歸還河西九曲之地,便要兵臨長安’。更棘手的是,洛陽糧倉的賬目對不上,管事的官員說是‘被老鼠啃了’,臣看怕是有人中飽私囊啊。”
李隆基眉頭緊鎖,望著窗外漸沉的暮色,長安城的萬家燈火在他眼中明明滅滅。他知道,這盛世之路從來不是坦途,朝堂的改革要推進,後宮的風波要平息,邊境的狼煙要防備,民間的隱患要根除。他握緊了腰間的玉帶,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這龍椅坐得越穩,越能體會到:這天下的擔子,比當年在玄武門舉起的刀,要重上千倍萬倍。
欲知李隆基如何化解這內外困局,且聽我慢慢道來
一、姚崇"滅蝗"奇策:朝堂上的"蟲蟲危機"大辯論”
開元三年的夏天,中原大地本該是麥浪翻滾、稻禾青青的時節,誰料一場滅頂之災毫無征兆地撲了過來。先是天邊掠過幾縷黃褐色的雲翳,細看竟不是雲——那是成團成簇的蝗蟲,翅膀扇動的聲音像千萬麵破鼓在敲,密密麻麻遮得日頭都暗了三分。
不過半日功夫,河南道的田野就成了人間煉獄。蝗蟲過處,剛灌漿的麥穗被啃得隻剩光禿禿的麥稈,飽滿的豆莢成了空殼,連田埂上的野草都被嚼得乾乾淨淨。有老農抱著被啃禿的禾苗痛哭,指節摳進泥土裡:“這是要絕人活路啊!”更可怕的是,蝗蟲像有腳的烏雲般四處遷徙,今日啃完開封的田,明日便撲向鄭州的地,地方官的告急奏折雪片似的往長安飛,紙頁上滿是焦灼的墨跡,有的甚至沾著蝗蟲的殘翅——其中一份來自陳留縣令,折子上沒多少字,卻畫了隻比拳頭還大的蝗蟲,觸須如劍,複眼圓瞪,旁邊歪歪扭扭寫著四個大字:“陛下救命!”
李隆基在紫宸殿裡急得團團轉,龍袍的下擺都被踩出了褶皺。他把一摞奏折往案上一推,聲音帶著火:“諸位愛卿都看看!叛軍尚可揮刀斬除,這蝗蟲啃起莊稼來比刀還快,如今災區百姓已開始啃樹皮、挖草根,再不想辦法,恐生民變!”
朝堂上頓時炸開了鍋,大臣們分成兩派吵成一團。禮部尚書為首的幾位老臣連連搖頭,花白的胡子抖個不停:“陛下使不得啊!《禮記》有雲,災異乃上天示警,當焚香禱告、自省過失,豈能妄動刀兵傷了天物?若是驚擾了蝗神,招來更大的災禍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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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戶部侍郎紅著臉反駁,他剛從災區巡查回來,靴底還沾著泥土,“等禱告完,百姓早成了餓殍!去年河南道才遭了水患,今年又遇蝗災,再等下去,怕不是要逼得百姓揭竿而起?”
兩派爭執不休,一個說“逆天不祥”,一個喊“救民要緊”,吵得李隆基太陽穴突突直跳。就在這時,宰相姚崇慢悠悠從朝班中走出,手裡捧著一卷素絹,展開來竟是幅工筆繪製的“蝗蟲捕捉工具圖”——圖上畫著竹編的大網,底下是三足的鐵爐,旁邊注著“夜燃火,蝗自投,網捕之”。
“陛下,”姚崇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臣有一計。蝗蟲性喜趨光,夜間在田間點燃火堆,它們必成群撲來,屆時用大網一兜,既能除害,燒熟的蝗蟲還能充饑,一舉兩得。”
話音剛落,黃門侍郎盧懷慎就跳了出來,氣得山羊胡子都翹到了鼻尖:“姚元之!你好大的膽子!”他直呼姚崇的字,顯然動了真怒,“蝗蟲乃上天所降,你竟敢主張捕殺?這是逆天而行!若是觸怒上蒼,降下瘟疫旱災,你擔待得起嗎?”
李隆基盯著姚崇,眉頭擰成個疙瘩:“愛卿,此計當真可行?”他不是不信姚崇,隻是這事兒太大,萬一失敗,不僅救不了百姓,還會落個“逆天”的罵名。
姚崇往前一步,腰杆挺得筆直,聲音擲地有聲:“臣願以全家性命擔保!若此計不成,臣提頭來見!”他頓了頓,又道,“陛下,自古天災不可怕,怕的是坐以待斃。如今百姓嗷嗷待哺,與其求神拜佛空耗時日,不如放手一搏!”
李隆基盯著那幅圖看了半晌,忽然一拍龍椅扶手:“好!就按姚愛卿說的辦!傳朕旨意,河南道各州各縣,凡參與捕蝗者,每捕一鬥蝗蟲,賞粟米二升!”
旨意一下,河南道的田野裡頓時變了模樣。夜幕降臨時,無數火堆在田埂間燃起,橘紅色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百姓們舉著網兜、提著陶罐,見蝗蟲撲向火堆,便順勢一網兜住,笑聲、吆喝聲混著蝗蟲翅膀的嗡嗡聲,竟比節慶時還熱鬨。有孩童追著飛蝗跑,嘴裡唱著剛編的順口溜:“姚公妙計高,蝗蟲全報銷,火裡燒一燒,吃飽肚皮笑!”
不過半月,鋪天蓋地的蝗蟲就少了大半。百姓們把捕來的蝗蟲用鹽水醃了,或炒或烤,竟成了充饑的糧食。洛陽糧倉調運的賑災糧也及時送到,災區的恐慌漸漸平息。
這日姚崇捧著各州報來的“滅蝗功薄”進宮,見李隆基正對著河南道的輿圖微笑,便笑道:“陛下您看,這蝗蟲雖凶,終究敵不過百姓的雙手。”
李隆基指著圖上密密麻麻標注的“滅蝗點”,感慨道:“愛卿說得是。看來這天下的事,從來不是靠燒香拜佛能成的,還得靠實打實的法子,靠民心齊啊。”他頓了頓,又道,“賞!重賞姚愛卿,還有河南道所有參與滅蝗的百姓!”
陽光透過窗欞照進殿內,將君臣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長。這場蝗災雖險,卻讓李隆基更明白了“務實”二字的分量——這盛世之路,從來不是靠祈禱鋪就的,得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地走出來。
二、後宮風雲:王皇後的眼淚與武惠妃的野心
這邊朝堂忙著滅蝗蟲,後宮也沒閒著。長安的暑氣還沒消,大明宮的後宮裡卻像藏著兩團冰火。
王皇後的寢殿裡,銅鏡被擦得鋥亮,卻照得她越發憔悴。她對著鏡子輕輕撫過鬢角的白發,那是當年在潞州陪著李隆基忍饑挨餓時熬出來的,如今倒成了顯老的印記。案上的碧梗粥溫了又涼,她一口沒動,隻反複摩挲著袖口——那是當年兵變前夜,她連夜為李隆基縫補的箭袖,針腳密得像她那時揪緊的心。
“娘娘,多少吃點吧。”貼身宮女捧著小菜進來,見她眼圈泛紅,忍不住勸,“要不……找陛下訴訴委屈?當年您變賣嫁妝給他湊軍餉,寒冬裡把狐裘拆了給士兵做棉鞋,這些事陛下總不會全忘了。”
王皇後苦笑一聲,抬手推開銅鏡:“訴?如今他眼裡哪還有我?每日下朝就往武惠妃宮裡鑽,連我宮裡的門檻都快生苔了。那狐狸精生得嬌俏,嘴又甜,哪像我,隻剩這一身洗不掉的風霜氣。”她說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跟著他從泥裡爬出來的時候,她武氏的丫頭還在洛陽學描眉呢!”
而另一邊的惠妃宮裡,卻是另一番光景。武惠妃正對著穿衣鏡轉著圈,身上是新裁的煙霞色紗裙,裙擺繡著纏枝蓮紋,走動時像一片流動的雲霞。她鬢邊斜插著支珍珠步搖,是李隆基前日剛賞的,顆顆圓潤如月華。
“怎麼樣?這顏色襯得我膚色亮不亮?”她扭頭問侍女,聲音柔得像浸了蜜。
侍女連忙點頭:“娘娘本就貌美,穿上這身更像月裡的嫦娥了!陛下見了定然歡喜。”
武惠妃抿唇一笑,指尖劃過裙角的蓮花:“光好看有什麼用?得讓陛下知道我的心。”說著從妝匣裡取出一串紫檀佛珠,珠串末端墜著塊小巧的錦緞,上麵用金線繡著“開元盛世”四個字,針腳細密,一看就是費了心思的。“走,去看看陛下,聽說河南的蝗災剛平,他定是累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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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踩著蓮花步往勤政殿去,還沒進門就揚著嗓子嬌呼:“陛下~”聲音又軟又甜,像浸了蜜糖的枇杷。
李隆基正對著奏折犯愁,聽見這聲音頓時鬆了眉頭,抬頭見她款款走來,煙霞裙在陽光下泛著柔光,不由笑道:“愛妃怎麼來了?”
武惠妃盈盈下拜,將佛珠遞過去,眼波流轉:“臣妾聽說河南鬨蝗災,陛下連日操勞,特意在佛前為陛下、為天下百姓祈福呢。這串佛珠,是臣妾親手繡了字的,願上天保佑我大唐歲歲平安。”
李隆基捏著那“開元盛世”的錦緞,隻覺字字都熨帖在心坎上,拉過她的手歎道:“還是愛妃貼心,知道疼人。”
這話不知被哪個宮人聽了去,轉頭就傳到了王皇後耳朵裡。她正在偏殿喝悶茶,聞言“哐當”一聲摔了茶杯,青瓷碎片濺得滿地都是,茶水濺濕了她的裙角,她卻渾然不覺,隻氣得渾身發抖:“祈福?她分明是假惺惺!當年她武家禍亂朝綱,如今倒來裝什麼賢良?這宮裡的人都瞎了嗎!”
宮女嚇得連忙跪地上,她卻猛地站起身,從妝盒最深處翻出樣東西——那是一把小巧的金剪刀,是當年李隆基還在潞州時,用第一筆俸祿給她買的,說“以後讓你剪金線,繡鳳袍”。她攥著剪刀就往勤政殿衝,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陛下!”她闖進殿時,李隆基正和武惠妃說笑,她紅著眼眶舉起金剪刀,“陛下可還記得這個?當年您說……”
話沒說完就被李隆基打斷,他皺著眉,語氣裡滿是不耐:“皇後!你這是做什麼?當著愛妃的麵瘋瘋癲癲,成何體統!”
王皇後的心猛地一沉,像被冰水澆透。她望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嘴唇哆嗦著:“陛下忘了?當年您說這剪刀能剪碎苦難,剪出將來……”
“夠了!”李隆基猛地拍案,“當年是當年,如今是如今!你身為皇後,該有母儀天下的氣度,整日爭風吃醋,像什麼樣子?越來越不懂事了!”
這句話像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紮進王皇後心裡。她手裡的金剪刀“當啷”落地,在金磚上滾了幾圈,發出刺耳的聲響。她望著李隆基冷硬的側臉,又看看武惠妃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忽然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寢宮,她癱坐在鏡前,望著鏡中那個鬢發淩亂、眼神空洞的自己,喃喃自語:“原來……原來真情也會過期……當年的苦能共,如今的福卻不能同了嗎?”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那把金剪刀上,映出她蒼白的影子。
而武惠妃回到宮裡,聽侍女講了王皇後摔剪刀的事,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冷笑。她把玩著那串紫檀佛珠,指尖劃過“開元盛世”的金線,眼底閃過一絲算計:“不懂事?看來這後位,也該換個懂事的人來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