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六年暮春,汴河兩岸的柳絮正飄得沒心沒肺,像極了東京城裡那些還沒嘗過戰火滋味的貴胄子弟——隻知跟著教坊司的琵琶聲踏春,卻沒瞧見漕運碼頭那些押運糧草的廂軍,正蹲在石階上啃著摻了沙土的糙餅,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蘇雲卿蹲在“醉仙樓”二樓的窗沿上,手裡捏著半塊剛從後廚摸來的桂花糕,正瞅著樓下那個穿寶藍色錦袍的少年郎發笑。那少年約莫十六七歲,麵如傅粉,腰間掛著塊成色極好的羊脂玉,正指揮著兩個家仆往馬車上搬酒壇,嗓門亮得像剛開嗓的小旦:“都仔細著點!這可是海州進貢的‘醉流霞’,要是灑了半滴,仔細你們的皮!”
“喲,這不是樞密院李大人家的小公子嗎?怎麼今日不去金明池看賽龍舟,倒來這碼頭跟酒壇子較勁了?”蘇雲卿把桂花糕往嘴裡一塞,聲音脆得像咬碎了冰糖,驚得那少年猛地回頭,瞧見窗沿上坐著個穿淺綠短打的姑娘,梳著雙丫髻,發梢還彆著朵剛摘的薔薇,嘴角沾著點糕粉,活像隻偷食的小雀。
李衡先是一愣,隨即漲紅了臉,叉著腰道:“你是誰家的丫頭?怎的這般沒規矩,敢直呼家父官職!”他話音剛落,就見蘇雲卿從窗沿上一躍而下,落地時輕得像片柳葉,走到他麵前仰頭笑:“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公子,你這酒,怕是送不到你想送的人手裡咯。”
“胡言亂語!”李衡瞪著眼,“我這是要送去太尉府,給王太尉賀壽的,誰敢攔我?”
蘇雲卿挑眉,伸手從袖袋裡摸出個皺巴巴的紙條,遞到他麵前:“你自己看,剛才漕運司的人跟廂軍頭領嘀咕,說河北路那邊又鬨了契丹遊騎,糧草要優先運去雄州,這幾日所有非軍需的漕船,都得停在碼頭等調度。你這酒壇子,今日怕是連汴河的邊都挨不著。”
李衡一把抓過紙條,展開一看,臉色瞬間白了——那紙條上的字跡歪歪扭扭,卻分明寫著“暫停民用漕運,優先供給邊軍”的字樣,末尾還蓋著漕運司的小印。他攥著紙條的手微微發抖,嘴裡喃喃道:“怎麼會這樣……王太尉壽宴就在明日,要是送不到,家父定會罵死我的……”
蘇雲卿見他那副急得快哭的模樣,心裡軟了半截,拍了拍他的肩膀:“哭喪著臉做什麼?辦法倒是有一個,就看你敢不敢了。”
李衡眼睛一亮,抓著她的胳膊就問:“什麼辦法?隻要能把酒送過去,你要多少錢我都給!”
“誰要你的錢?”蘇雲卿甩開他的手,指了指不遠處一艘掛著“河陽鏢局”旗號的貨船,“看見那艘船沒?我認識鏢局的總鏢頭,他今日要送一批藥材去城西的‘仁心堂’,走的是內河水道,剛好經過太尉府後門的水門。你要是肯屈尊,跟我去跟鏢頭說說,說不定能搭個順風船。”
李衡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艘貨船的船舷上刻著個威風凜凜的虎頭,幾個精壯的鏢師正扛著藥箱往船上搬,為首的是個滿臉虯髯的大漢,身高八尺,腰懸長刀,眼神銳利得像鷹隼。他心裡有點發怵,卻還是硬著頭皮道:“好……好,我跟你去!”
蘇雲卿見他應了,笑著轉身就走,李衡趕緊指揮家仆把酒壇搬過去,自己則小跑著跟在她身後。剛走到貨船邊,那虯髯大漢就注意到了他們,雙手抱胸,沉聲道:“丫頭,你又來給我惹麻煩?”
“陸鏢頭,這話可就不對了,我是來給你送生意的!”蘇雲卿笑著上前,指了指身後的李衡,“這位是樞密院李大人的公子,要送幾壇酒去太尉府賀壽,剛好跟你的船順路,你就通融一下,讓他搭個船唄?”
陸虎盯著李衡看了半晌,又看了看那些酒壇,眉頭一皺:“太尉府?王黼那老狐狸的壽宴?我可不想沾他的邊。”他頓了頓,又瞥了眼蘇雲卿,“再說了,我這船裝的是藥材,要是灑了酒,汙了藥材,你賠得起嗎?”
李衡趕緊上前,陪著笑臉道:“陸鏢頭放心,我這酒壇都是密封好的,絕不會灑出來。要是真出了差錯,我李家願意十倍賠償藥材的錢!”
陸虎冷哼一聲,剛要開口拒絕,就見蘇雲卿湊到他耳邊,低聲道:“陸叔,你忘了?上個月你兒子在國子監跟人打架,還是李大人的幕僚出麵調解的,不然他早被開除了。這會兒賣個人情,以後遇事也有個照應不是?”
陸虎聞言,臉色緩和了些,沉默了片刻,終於點頭:“罷了罷了,看在你的麵子上,就讓他上來吧。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船上規矩多,不許亂跑,不許喧嘩,要是壞了我的事,彆怪我不客氣!”
“謝謝陸鏢頭!”李衡喜出望外,趕緊指揮家仆把酒壇搬上船。蘇雲卿站在岸邊,看著他忙前忙後的樣子,嘴角忍不住上揚,卻沒注意到不遠處的柳樹下,有個穿青色長衫的男子正盯著她,眼神複雜。
那男子約莫二十三四歲,眉目俊朗,腰間掛著把古樸的長劍,劍柄上纏著塊褪色的青布。他看著蘇雲卿跟陸虎說話時的笑容,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眼神裡既有幾分溫柔,又有幾分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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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之兄,你怎麼在這兒發呆?”一個清脆的女聲從身後傳來,男子回頭,隻見個穿粉色襦裙的少女快步走來,手裡拿著個畫軸,“我找了你半天,原來你在這兒看風景啊。你看,我剛從畫院借來的《清明上河圖》摹本,咱們一起去茶樓看看好不好?”
少女名叫趙婉兒,是宗室旁支的女兒,跟男子自幼相識,關係極好。她見男子盯著汴河的方向出神,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瞧見一艘貨船正緩緩駛離碼頭,還有個穿淺綠短打的姑娘站在岸邊揮手,不由得好奇道:“靖之兄,你看什麼呢?那姑娘是誰啊?”
男子收回目光,勉強笑了笑:“沒什麼,隻是個認識的人罷了。婉兒,咱們還是去茶樓吧,《清明上河圖》我早就想看看了。”他說著,率先轉身,腳步卻有些沉重——他叫秦靖之,是武狀元出身,如今在殿前司任都虞候,而那個穿淺綠短打的姑娘,是他青梅竹馬的師妹蘇雲卿,也是他心裡藏了多年的人。可三年前,他父親遭人誣陷,被打入大牢,蘇家為了避禍,跟秦家斷了往來,蘇雲卿也從此沒再見過他。如今再見,她卻好像早已把他忘了,跟彆的男子說說笑笑,那般自在。
趙婉兒瞧著他的背影,心裡有些疑惑,卻也沒多問,跟著他往茶樓走去。剛走到街角,就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隻見幾個身穿黃門官服飾的人騎著馬疾馳而過,嘴裡喊道:“聖駕將至,閒雜人等速速回避!”
街上的行人頓時亂作一團,紛紛往路邊躲閃。秦靖之趕緊拉著趙婉兒躲到一家綢緞莊的屋簷下,看著那些黃門官過去,眉頭皺了起來——如今徽宗皇帝沉迷書畫,朝政都被蔡京、王黼這些奸臣把持,平日裡很少出宮,今日怎麼會突然駕臨城南?
沒過多久,就見一隊禦林軍開道,後麵跟著十幾輛馬車,最前麵的一輛馬車裝飾華麗,車簾繡著五爪金龍,正是皇帝的禦駕。秦靖之與趙婉兒趕緊躬身行禮,不敢抬頭。
禦駕緩緩駛過,秦靖之卻敏銳地聽見馬車裡傳來一陣女子的笑聲,還有徽宗皇帝的聲音:“愛妃,你看這汴河的春色,比宮裡的禦花園還要美幾分呢。”
一個柔媚的女聲回道:“陛下說的是,隻是臣妾聽說,河北路那邊不太平,陛下近日還在憂心邊事,怎麼今日倒有閒情出來遊春了?”
“唉,邊事自有大臣處理,朕難得有幾日清閒,陪愛妃出來散散心也好。”徽宗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慵懶,“再說了,王黼明日壽宴,朕已經準了他的假,讓他好好熱鬨熱鬨,也算是朕對他的恩寵了。”
秦靖之聽到這話,心裡不由得一沉——如今河北路契丹遊騎蠢蠢欲動,廂軍糧草短缺,將士們在邊境忍饑挨餓,可皇帝卻還在陪妃子遊春,奸臣還在忙著辦壽宴,這樣下去,大宋的江山,遲早要出大事!
他正想著,就見禦駕隊伍裡有個熟悉的身影——那是王黼的管家,正騎著馬跟在禦駕旁邊,手裡拿著個禮盒,臉上滿是諂媚的笑容。秦靖之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進肉裡,卻隻能強壓下心頭的怒火——他隻是個小小的都虞候,人微言輕,根本無力改變這一切。
趙婉兒感覺到他的情緒不對,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靖之兄,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秦靖之深吸一口氣,勉強笑了笑:“沒事,可能是剛才人太多,有點悶。咱們還是趕緊去茶樓吧。”
兩人剛走了沒幾步,就聽見身後有人喊:“秦都虞候!請留步!”
秦靖之回頭,隻見個穿紫色官袍的人快步走來,是禦史台的禦史張叔夜。張叔夜為人正直,敢於直言進諫,在朝中頗有聲望,秦靖之對他一向敬重。
“張禦史,不知找下官有何事?”秦靖之躬身行禮。
張叔夜看了眼旁邊的趙婉兒,壓低聲音道:“秦都虞候,可否借一步說話?”
秦靖之點點頭,跟趙婉兒說了句“你先去茶樓等我”,就跟著張叔夜走到旁邊的小巷裡。
“秦都虞候,你可知今日陛下為何出宮?”張叔夜開門見山,臉色凝重。
秦靖之搖頭:“下官不知,隻聽見陛下說要陪妃子遊春。”
“遊春?”張叔夜冷笑一聲,“他是去城西的‘玲瓏閣’,那裡有個剛從江南來的歌姬,名叫李師師,據說色藝雙絕,陛下早就想去見一見了!”
秦靖之聞言,大驚失色:“什麼?陛下竟然為了一個歌姬,在這國難當頭之時出宮?”
“國難當頭?”張叔夜歎了口氣,從袖袋裡摸出一份奏折,遞給秦靖之,“你自己看,這是河北路安撫使剛送來的急報,契丹遊騎已經攻陷了雄州的兩個村寨,殺了十幾個百姓,擄走了幾十頭牛羊,可王黼為了不影響他明日的壽宴,竟然把這份急報壓了下來,還跟陛下說河北路一切安好!”
秦靖之接過奏折,快速瀏覽了一遍,臉色越來越白。奏折上寫得清清楚楚,契丹遊騎在雄州邊境燒殺搶掠,廂軍因為糧草不足,根本無力抵抗,請求朝廷速速派兵支援,調撥糧草。可這樣重要的急報,竟然被王黼壓了下來,隻為了他的壽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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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有此理!”秦靖之怒不可遏,猛地把奏折攥緊,“王黼這等奸臣,置國家安危於不顧,置百姓生死於不顧,簡直是罪該萬死!”
“罪該萬死又如何?”張叔夜無奈地搖頭,“如今蔡京、王黼把持朝政,黨羽眾多,咱們這些人根本扳不倒他們。我今日找你,是想跟你商量,明日王黼壽宴,咱們能不能趁機把這份急報遞上去,讓陛下知道真相。”
秦靖之沉默了片刻,眉頭緊鎖:“可是陛下現在沉迷酒色,根本無心朝政,就算咱們遞上急報,他未必會重視。而且王黼在壽宴上肯定安排了很多眼線,咱們稍有不慎,就會惹禍上身。”
“我知道這很難,可咱們身為大宋的臣子,不能眼睜睜看著國家陷入危難而不管啊!”張叔夜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急切,“秦都虞候,你是武狀元出身,深受陛下信任,又在殿前司任職,有機會接近陛下。明日壽宴,你能不能想辦法把這份急報送到陛下手裡?”
秦靖之看著張叔夜懇切的眼神,又想起邊境將士們忍饑挨餓的模樣,心裡終於下定了決心:“好!張禦史,我答應你!明日壽宴,我一定想辦法把急報遞上去!”
張叔夜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要是此事能成,你就是大宋的功臣!不過你一定要小心,王黼心思歹毒,要是被他發現了,後果不堪設想。”
“下官明白。”秦靖之點頭,把奏折小心地收進袖袋裡,“張禦史,那我先告辭了,明日咱們再相機行事。”
張叔夜點點頭,看著秦靖之離開的背影,心裡暗暗祈禱——希望這次能成功,不然大宋的江山,真的要完了。
秦靖之走出小巷,心情沉重。他剛要去茶樓找趙婉兒,就看見蘇雲卿從對麵的綢緞莊裡走出來,手裡拿著塊淺藍色的布料,正跟老板討價還價。
“老板,這塊布我都跟你說了半天了,五十文就五十文,你要是再不肯,我就去彆家買了!”蘇雲卿叉著腰,撅著嘴,模樣嬌俏。
綢緞莊老板笑著擺手:“姑娘,這布是江南的上等雲錦,成本價都要六十文,五十文真的賣不了啊。”
“我不管,我就帶了五十文!”蘇雲卿說著,轉身就要走。
老板趕緊拉住她:“罷了罷了,看在姑娘這麼爽快的份上,五十文就五十文,賣給你了!”
蘇雲卿頓時笑逐顏開,付了錢,拿著布料轉身就走,剛走了兩步,就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裡。
“哎呀!”蘇雲卿驚呼一聲,手裡的布料掉在了地上。她抬頭一看,隻見眼前的人穿著青色長衫,腰間掛著長劍,正是秦靖之。
四目相對,兩人都愣住了。
蘇雲卿的心跳瞬間加速,臉上瞬間紅了起來。她趕緊撿起地上的布料,低著頭,聲音細若蚊蚋:“秦……秦師兄,你怎麼在這裡?”
秦靖之看著她泛紅的臉頰,心裡五味雜陳。三年不見,她好像長開了些,比以前更漂亮了,可也好像更陌生了。他強壓下心頭的情緒,輕聲道:“我剛跟朋友出來,路過這裡。你……你還好嗎?”
“我挺好的。”蘇雲卿不敢抬頭看他,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布料,“師兄呢?聽說你考上了武狀元,現在在殿前司任職,挺好的吧?”
“還行。”秦靖之點點頭,沉默了片刻,又問道:“你父親……還好嗎?當年的事,我一直想跟你們道歉,可是……”
“過去的事,就彆提了。”蘇雲卿打斷他的話,抬起頭,眼神裡帶著幾分疏離,“當年我父親也是為了蘇家著想,師兄不必放在心上。我還有事,先走了,師兄再見。”
她說完,轉身就跑,像隻受驚的兔子。秦靖之看著她的背影,心裡一陣刺痛——他知道,當年蘇家跟秦家斷交,她心裡肯定也不好受,可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怎麼挽回他們之間的關係。
“靖之兄,你怎麼了?怎麼站在這裡發呆?”趙婉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手裡拿著畫軸,快步走來,“我在茶樓等了你半天,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呢。剛才那個姑娘……是不是就是你之前盯著看的那個?”
秦靖之回過神,勉強笑了笑:“嗯,是我以前認識的一個師妹。咱們彆管她了,去茶樓看畫吧。”
趙婉兒點點頭,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她從小就喜歡秦靖之,一直希望能跟他在一起,可她總覺得,秦靖之的心裡藏著彆的人,剛才那個姑娘,肯定跟他有著不一般的關係。
兩人來到茶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趙婉兒把《清明上河圖》摹本展開,鋪在桌子上,興奮地說:“靖之兄,你看,這畫裡畫的就是咱們東京城的景象,你看這汴河上的漕船,還有這街上的商鋪,多熱鬨啊!”
秦靖之低頭看著畫,畫裡的東京城繁華熱鬨,汴河上漕船往來,街上行人絡繹不絕,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可他知道,這隻是表麵的繁華,暗地裡,大宋的江山早已如同一艘四處漏風的舊船,隻待一場狂風暴雨,便要支離破碎。他指尖劃過畫中那些笑逐顏開的百姓,心裡滿是苦澀——這些人還不知道,邊境的戰火已經燒了起來,而他們賴以為生的太平,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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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之兄,你看這虹橋上的人,多有意思啊!”趙婉兒指著畫中的虹橋,上麵擠滿了商販、行人,還有幾個孩童在追逐打鬨,“要是咱們能一直像畫裡這樣,安安穩穩過日子就好了。”
秦靖之抬起頭,看著趙婉兒天真的笑容,心裡更不是滋味。他想告訴她真相,想告訴她河北路的百姓已經遭了難,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是宗室旁支的女兒,從小在深宅大院裡長大,沒經曆過風雨,就算告訴她,她也幫不上什麼忙,隻會徒增她的煩惱。
“會的,咱們一定能一直安穩過日子。”秦靖之勉強笑了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的苦澀順著喉嚨滑下去,剛好掩蓋了心裡的滋味。
就在這時,茶樓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夾雜著桌椅倒地的聲音和人的怒罵聲。秦靖之和趙婉兒對視一眼,都有些疑惑,起身走到窗邊往下看。
隻見幾個穿著黑色短打的壯漢,正圍著一個穿粗布衣裳的中年男子拳打腳踢,那中年男子懷裡緊緊抱著一個布包,任憑拳頭落在身上,也不肯鬆手。旁邊圍了不少看熱鬨的人,卻沒人敢上前阻攔。
“你們這群強盜!憑什麼搶我的錢!”中年男子一邊掙紮,一邊嘶吼,嘴角已經流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