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八，天降大雪。
朱牆內外，鵝毛紛飛。琉璃瓦上積素三尺，獸吻吞雪，螭首負銀。
城外草廬卻不知被積雪壓塌了多少。又有多少鰥寡孤獨凍斃於野。
大內宣和殿上，卻是溫暖如春，趙喆讓宮人打開窗戶，飲酒賞雪。
宰相王甫、蔡攸作陪。
這半年以來，朝中局勢自有變化。因為福柔帝姬的關係，蔡京逐漸遭到皇帝的冷落。他的長子蔡攸卻在此時站出來大義滅親，參了蔡京一本。
雖然是無足輕重的小事，但趙喆正好以此為理由將蔡京罷相。任用父子決裂的蔡攸為宰相。
如此蔡攸也成了趙喆身邊的寵臣，每每飲宴都有他作陪。
趙喆賞著美景，忍不住說道：“良辰美景，佳釀痛飲，今日不醉勿歸。”
王甫趕緊端起酒杯，一飲而儘，笑道：“今日禦酒管飽，臣有口福了。”
這說法逗得趙喆一樂，說道：“你這臣子，隻惦記朕的酒喝。以後酒錢從你俸祿裡扣。”
王甫便故作喪氣的抱怨起來。
蔡攸也道：“官家可不能扣王相公俸祿，不然王相公去樊樓瀟灑，卻沒錢打賞那些龜公。倒叫人伺候不周。”
趙喆也常微服去樊樓瀟灑，知道那些龜公的德行，忍不住道：“王相公為國操勞，便少去樊樓快樂。以後由你蔡相公代勞。”
蔡攸道：“臣也經常為國操勞，疏於養生，隻怕快而不樂。”
趙喆問道：“這快而不樂又是怎麼個說法？”
蔡攸道：“卻有一典故。”
王甫和趙喆都是飽學之士，卻沒有聽過這般典故，便問道：“何典？”
蔡攸清了清嗓子，以教學的口吻，鄭重講道：
話說有一對新人初次行房，婦欣然就之，絕不推拒。至事畢之後，反高聲叫曰：“有強盜，有強盜！”
新郎曰：“我乃丈夫，如何說是強盜？”
新婦曰：“既不是強盜，為何帶把刀來？”
夫曰：“刀在哪裡？”
婦指其物曰：“這不是刀？”
新郎曰：“此乃吾之寶物，何認為刀？”
新婦曰：“若不是刀，為何這等快極！”
這蔡攸在趙喆還是端王之時，便與他相識。所以說起話來想來沒什麼顧忌。趙喆也習慣如此，逗得嗬嗬大笑。
王甫也道：“好一個快而不樂。原來是這事兒快了，反倒有人不樂。”
三人笑了一陣，趙喆更是幾乎笑出眼淚來，忍不住抱怨道：“居安啊居安，朕要常留你在身邊，卻不知有多少快樂。”
居安是蔡攸表字，他在皇帝麵前的人設向來是放蕩不羈，葷段子張口就來，卻意外深得皇帝喜愛。
聽皇帝這麼說，蔡攸道：“那臣就在大內伺候，省的回家還要受臣父親的氣。”
趙喆笑道：“你將自己父親參倒，人家給你氣受也是應該。”
蔡攸抱怨道：“還不是為陛下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