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譽山發現自己這個遲歸的孩子真的很聰明。
雖然司遙總是表現得對家族的產業不感興趣,但當他談起一些問題時,司遙的提問和看法總是能切中關鍵,甚至十分有銳氣。
這種久違的銳氣讓藺譽山意識到,這個孩子是最像他年輕時候的。
他越發感覺天賦這種東西是時間無法積累的,他教了藺執晟這麼多年,藺執晟的水平也隻是能穩住藺家。
不是不好,是太“好”,太穩妥。
藺譽山不止一次地跟藺程感慨過,藺執晟這孩子,是個好下屬、好合作夥伴,卻不是最好的繼承人——他的心思過多地放在與人周旋上,而忘了與人周旋的出發點是什麼。
而司遙身上有一種生機和衝勁,不僅是少年人自己的生機,更是代表藺氏未來的朝氣。
可藺譽山也清楚,藺執晟心裡有不忿。
這是個難題。
藺譽山一心想著怎麼培養起司遙這個好苗子接手自己打下的江山,怎麼讓藺執晟心甘情願地將公司話語權讓渡一部分出來。
他想得很好,一邊是親手培養出來的穩妥的三兒子,一邊是看好的有偏愛的小兒子,促成這兩個兒子兄友弟恭、相互扶持,藺家的未來和他的晚年都是一片榮光。
可他沒注意到,自己將司遙叫到書房教誨談天時,門外走廊上藺執晟越來越失控的表情。
藺譽山出院的第九個月,一次日常出行中與大貨車相撞,司機當場死亡,藺譽山搶救三天,最終確認腦死亡。
站在搶救室外的時候,司遙看見藺執晟鏡片上反射的淡淡綠光,像撲食的豺狼。
司遙坐在走廊塑製的長椅上,聽藺程用蒼老冷肅的聲音對電話那頭的人下令徹查。
“一定有人蓄意謀殺!”
藺家在雲程市既是強龍,也是地頭蛇,立即把肇事方所有信息翻了個底朝天,果不其然,大貨車司機跟藺家有仇。
那司機的妻子原本是雲程市的一名新人記者,為了報道藺家手下一處產業涉黑的新聞,被藺譽山手下的人“處理”了。
似乎隻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連藺程都信了。
司遙卻知道,不可能有這麼巧的事,不出意外的話,藺譽山的遺囑也要被篡改了。
就像要印證他的想法,藺譽山宣告腦死亡的第七天,藺執晟拿出一份遺囑,上麵的內容將藺譽山生前絕大部分不動產和全部的藺氏股份都留給了藺執晟。
留給司遙的隻有那套重新買回來的司洪明的舊房子,和藺家幾處荒棄的地皮房產。
吃相難看到藺程都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將司遙單獨叫出來。
“小少爺,你趕緊看看地下室的保險櫃,藺先生絕不可能隻給你留這些東西。”
司遙臉上卻沒有不甘和悲憤,他問了一個非常不合時宜的問題:“藺叔,您和我父親幾乎是一起長大的,您還記得他上高時最愛穿什麼風格的外套嗎?”
藺程愣了一下,眼裡浮現出迷茫:“這麼久的事情了,誰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