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的寂靜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除了三人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和偶爾被驚擾的飛鳥撲棱聲，便隻剩下風吹過樹梢的低沉嗚咽。淩雲走在最前麵，全身的感官都繃緊了，像一張拉滿的弓。混沌道種在體內緩緩流轉，五行力量的氣息若隱若現，讓他對周圍環境的細微變化異常敏感。
他不斷掃視著地麵。鬆軟的腐葉層很容易留下痕跡，但也容易被風吹散或被新的落葉覆蓋。他不僅在尋找可能存在的追蹤者，也在留意之前那驚鴻一瞥的“青影”是否留下了什麼線索。
又向前行進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淩雲的腳步猛地頓住。他蹲下身，目光落在前方幾步外的一小片空地上。那裡的落葉有被踩踏過的痕跡，與他們三人留下的腳印截然不同。
痕跡很新，邊緣的泥土還帶著濕氣。是幾個清晰的腳印，深淺均勻，落地無聲，顯示出踩踏者對自身力量的精準控製和不俗的身法。更重要的是，腳印指向的方向，大致也是南方。
“怎麼了，少爺？”福伯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林雪也停下腳步，下意識地靠近了福伯一些。
淩雲沒有立刻回答，伸出手指，小心地拂開一枚落在腳印上的新葉。他仔細觀察著腳印的大小、形狀以及嵌入泥土的深度。
“有人在我們前麵。”淩雲的聲音很低沉，“而且，應該過去沒多久。”
福伯臉色微變，湊近了些，也看到了那幾個腳印：“看這力道…是修士。”
“嗯。”淩雲點頭，站起身，目光銳利地掃向腳印消失的方向，“而且修為不低，至少在元力境六重以上，甚至可能更高。”他能從腳印邊緣泥土的細微擠壓程度，大致判斷出對方落地時蘊含的力量。
林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元力境六重，那已經是青陽城裡一些家族護衛頭領的實力了。
是衝著他們來的嗎？還是隻是同路？淩雲無法確定。但無論哪種情況，與這樣的修士在隕星山脈深處相遇，都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他們剛剛可能驚動了對方——如果對方感知敏銳的話。
“少爺，會不會是…青雲宗的人？”福伯壓低聲音問，臉上滿是憂慮。
“很有可能。”淩雲沒有否認這個猜測。除了青雲宗，尋常修士很少會深入到隕星山脈如此腹地，而且還擁有這樣的實力。
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硬著頭皮繼續向南，賭對方不是衝著他們來的，或者賭對方沒有發現他們；二是立刻改變方向，避開對方可能前進的路線。
淩雲幾乎沒有猶豫。他不能拿福伯和林雪的安危去賭。
“我們改道。”他指著東南方向，“往那邊走。那邊的地勢更複雜，多是亂石坡和荊棘叢，不好走，但更利於隱蔽。”
福伯沒有異議：“聽少爺的。”
林雪也用力點頭，握緊了攙扶福伯的手臂。
三人立刻轉向，朝著東南方向而去。正如淩雲所料，這邊的路更加難行。腳下不再是鬆軟的腐葉，而是大大小小的碎石和裸露的岩塊，一不小心就可能崴腳。茂密的荊棘藤蔓橫七豎八地擋在路上，鋒利的尖刺輕易就能劃破衣物和皮膚。
淩雲不得不抽出青鋒劍，小心地斬斷那些擋路的粗壯藤蔓，儘量開辟出一條相對容易通過的小徑。這樣一來，他們的速度更慢了，而且留下的痕跡也更加明顯。但淩雲顧不了太多，被發現蹤跡總比迎頭撞上要好。
空氣似乎也變得更加沉悶。周圍的樹木變得稀疏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奇形怪狀的岩石和低矮、帶刺的灌木叢。偶爾能看到一些動物的白骨散落在石縫間，平添了幾分荒涼和危險的氣息。
林雪的手臂被荊棘劃出了幾道細小的血痕，她咬著牙沒有出聲。福伯的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額頭上汗水不斷滲出，顯然有些體力不支。
“福伯，還能堅持嗎？”淩雲回頭問道。
“沒事，少爺，老奴還撐得住。”福伯喘著氣道。
淩雲眉頭微蹙。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福伯的傷勢本就沒好利索，長時間在這種環境下跋涉，很容易舊傷複發。
他停下腳步，觀察了一下四周。前方不遠處有一塊巨大的、如同臥牛般的黑色岩石，岩石下方似乎有一個天然形成的凹陷，可以勉強遮風擋雨。
“我們去那邊休息一下。”淩雲指著那塊巨岩。
三人艱難地挪到巨岩下方的凹陷處。空間不大，但足夠他們暫時蜷縮身體，避開外麵毒辣的日頭和無處不在的荊棘。
淩雲從懷裡取出水囊，遞給福伯：“喝點水。”又分了一些給林雪。
林雪接過水囊，小口地喝著，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望向來時的方向，眼神裡充滿了不安。
“淩雲大哥，那些人…會追過來嗎？”
“不知道。”淩雲坦誠道，“但我們改變了方向，他們如果隻是路過，應該不會特意跟過來。如果是追蹤我們…這條路不好走，希望能拖延他們一些時間，或者讓他們失去耐心。”
他沒有說的是，如果對方真是青雲宗的精英弟子，並且鐵了心要追蹤，這點困難恐怕未必能阻擋他們多久。
他靠在冰涼的岩壁上，閉上眼睛，心神沉入體內。元力在經脈中緩緩流淌，修複著身體的疲憊。同時，混沌道種微微震動，一絲絲五行力量的氣息彌漫開來，與周圍環境建立起微弱的聯係。
他嘗試著將感知延伸出去，像無形的觸須，探索著這片亂石區域。風聲、蟲鳴、遠處不知名野獸的低吼…還有空氣中殘留的、極其微弱的元力波動。
忽然，他心中一動。
在他們來時的方向，大約一裡之外，似乎有一股微弱但異常銳利的元力波動一閃而逝！像是有人在動用某種探查類的手段！
淩雲猛地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麻煩，可能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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