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尚未完全驅散石穀中的陰影。臨時簡易的擔架旁,石山最後檢查了一遍用來固定福伯的藤條,確保它們既牢固又不至於勒得太緊。福伯的氣息依舊微弱,但一夜過去,似乎穩定了些,林雪用濕布輕輕擦拭著他的額頭,動作輕柔得如同拂過花瓣的微風。昨夜的草藥似乎起了一些作用,至少沒有讓情況變得更糟。
淩雲站在洞口,目光越過下方逐漸蘇醒的石族村落,望向遠處籠罩在薄霧中的山巒。離開的決定已經做出,此刻心中反而沉澱下來,隻剩下前路的未知和肩頭的重量。他回頭看了看擔架上的福伯,又看了看正低聲與石花交談著什麼的阿雅,最後視線落在玄老身上。老者正慢條斯理地整理著一個不起眼的布包,裡麵似乎是他收集的一些零碎物件。
“都準備好了嗎?”石山的聲音低沉,帶著山民特有的質樸。
淩雲點頭:“隨時可以出發。”
石花走到哥哥身邊,小聲道:“阿爸他們應該不會發現,這條路隻有我們幾個知道。”她臉上帶著一絲不安,但更多的是幫助朋友的決心。
“走吧。”石山不再多言,率先背起一個裝滿食物和水的獸皮囊,彎腰抬起了擔架的前端。淩雲默契地抬起後端,擔架的重量讓他手臂微微一沉,福伯的生命此刻仿佛就係在這幾根木頭和藤條之上。
玄老跟在擔架一側,林雪和阿雅則緊隨其後,阿雅手裡還拿著一個小包,裡麵是林雪昨晚搗碎備用的草藥。
他們沒有走村寨的正路,而是繞到石壁後方,進入一片更加茂密的矮樹叢。石山撥開纏繞的藤蔓,露出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石縫。石縫幽深,仿佛是山體無意間裂開的一道傷口,裡麵透出陰涼潮濕的氣息。
“就是這裡,”石山側身讓開,“進去後要小心腳下,裡麵很暗,有些地方路不好走。”
將擔架側過來,小心翼翼地送入石縫,成了一項頗為艱難的任務。淩雲和石山幾乎是蹭著粗糙的岩壁才勉強通過。林雪和阿雅緊隨其後,玄老則斷後,在他進入石縫的瞬間,外麵的光亮仿佛被徹底隔絕。
石縫內部並非完全的黑暗,頭頂偶爾有細微的光線從岩石的縫隙中漏下,勉強勾勒出通道的輪廓。腳下是凹凸不平的岩石,布滿了濕滑的苔蘚。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某種未知植物腐敗的氣味,寂靜得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和腳步聲,以及擔架偶爾碰到石壁發出的輕微刮擦聲。
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通道開始逐漸變寬,地勢也開始向下傾斜。石山放慢腳步,提醒道:“前麵有一段路很滑,靠近內壁走。”
這裡的岩壁上滲出細密的水珠,彙聚成一股細流,沿著地麵蜿蜒流淌,將腳下的石頭打磨得異常光滑。他們不得不更加小心,每一步都踩得格外用力,生怕失足滑倒,尤其還要顧及擔架的平穩。林雪緊緊跟在擔架旁,一隻手虛扶著,神情專注。
又走了一段,前方隱約傳來嘩嘩的水聲。轉過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他們似乎來到了一個半封閉的地下溶洞,空間不大,但中央有一個小小的水潭,水聲正是從岩壁上一道裂隙中流下的細小瀑布發出的。水潭邊生長著一些奇特的、發出微弱熒光的苔蘚,將這個小空間映照出一片朦朧的幽綠。
“在這裡歇一歇,”石山將擔架輕輕放下,“喝點水。”
長時間的黑暗和壓抑環境讓所有人都有些疲憊。淩雲走到水潭邊,掬起一捧水,清冽甘甜。他抬頭看向那道流水的裂隙,又環視四周奇特的熒光苔蘚。這個地方,隱藏在石族山穀的腹地,恐怕連大多數石族人也不知道。
林雪拿出水囊,喂福伯喝了幾口水,又檢查了一下他的情況。阿雅好奇地湊近那些發光的苔蘚,伸手想摸,被石花拉住了。
“彆碰,”石花低聲道,“這種蘚叫‘鬼火蘚’,好看是好看,但汁液沾到皮膚上會發癢,很久都消不掉。”
阿雅吐了吐舌頭,收回了手。她看著石花,問道:“石花姐姐,你們怎麼會知道這麼隱蔽的地方?”
石花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看了一眼哥哥,才小聲說:“小時候貪玩,和哥哥偷偷跑出來,無意中發現的。阿爸不讓我們靠近這邊,說山裡麵有不乾淨的東西。後來……我們偶爾會來這裡躲起來。”她沒有細說躲避什麼,但語氣中的一絲黯淡讓阿雅沒有再追問。
玄老一直沉默地觀察著四周,此刻他走到一處洞壁前,用手指拂去上麵厚厚的塵埃和苔蘚,露出下麵模糊不清的刻痕。那似乎是一些極其古老的符號,線條簡單,但組合在一起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意味,與石族村寨中那些粗獷的圖騰風格迥異。
“玄老,您認識這些嗎?”淩雲也注意到了,走過去問道。
玄老仔細辨認了片刻,搖了搖頭:“從未見過。但這刻痕的年代……恐怕比石族在這裡定居還要久遠得多。”他用手指摩挲著那些冰冷的刻痕,“這條路,或許並非石族先人開辟,而是更早之前就已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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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發現讓淩雲心中一動。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那枚冰冷的符牌。這山穀,這片土地,似乎隱藏著比他想象中更多的秘密。那窺視者的目的,石族世代守護的“禁忌之地”,以及這突然出現的古老刻痕,它們之間是否有所關聯?
短暫的休整後,他們再次出發。離開這個小溶洞,前方的路變得更加崎嶇,不再是平緩的下坡,而是時而向上攀爬,時而又要沿著陡峭的岩壁橫移。石山走在最前麵,不時要用隨身攜帶的石斧砍斷擋路的粗壯藤蔓或是清理鬆動的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