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像是活物般蠕動，無聲地彌合了剛才因沼澤行屍騷動而撕開的空隙。那幾道靜立在朦朧邊緣的黑影，如同融入背景的墨漬，直到其中一人緩緩抬手，才顯出明確的輪廓。他們的動作帶著一種非人的流暢，仿佛關節處並非骨骼，而是精密的機括。
為首那人身材並不高大，但氣息最為沉凝。他臉上似乎覆著一層薄薄的麵具，材質非金非木，在晦暗光線下反射著幽冷的微光。麵具遮擋了容貌，隻露出一雙毫無波動的眼睛，如同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水，漠然地掃過淩雲和韓月，最後定格在癱軟於泥濘中的福伯身上。
“廢物。”聲音低沉，不帶任何情緒起伏，像是從金屬管中擠出。
隨著這兩個字，旁邊一道稍顯瘦削的黑影動了。他如鬼魅般飄近福伯，動作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淩雲甚至沒看清他如何出手，隻聽得一聲沉悶的微響，像是骨頭錯位的聲音，福伯原本就渙散的眼神徹底失去了光彩，頭顱以一個不自然的姿角度歪向一旁。
韓月呼吸一窒，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短刃。她見過生死，但這般乾脆利落、視人命如草芥的姿態，依舊讓她心頭發寒。這群人絕非善類，其行事風格比之前遇到的青雲宗弟子更加冷酷、更加訓練有素。
淩雲的心也沉了下去。福伯雖有異心，罪不至死，但這群人顯然不在乎。他們的目標是什麼？剛才福伯引爆沼澤行屍，更像是某種信號，或是為這些人清除障礙？他迅速掃視四周，試圖尋找可能的退路，但那幾道身影看似隨意站立，卻隱隱封鎖了幾個關鍵方位。濃霧限製了視野，也限製了逃離的空間。
“你們是什麼人？”淩雲開口，聲音儘量保持平穩。他握著驚鴻劍的手心有些濕潤，不是因為恐懼，而是高度戒備下身體的本能反應。混沌道種在體內緩緩轉動，五行元力蓄勢待發，特彆是水與火兩種新近凝練的意蘊，如同兩股暗流，隨時準備洶湧而出。
為首的麵具人沒有回答，隻是微微偏頭，示意了一下。
瞬間，兩道黑影如同離弦之箭，一左一右撲向淩雲和韓月。他們的速度極快，腳尖在泥濘的地麵上幾乎不留下痕跡，動作協調一致，顯然經過嚴格的配合訓練。左邊那人手中多了一對漆黑的短刺，無聲無息地刺向淩雲的肋下；右邊那人則五指成爪，指尖閃爍著淡淡的烏光，直取韓月的咽喉。
沒有警告，沒有試探，一出手便是殺招。
淩雲瞳孔微縮，腳下水意流轉，地麵瞬間變得滑膩異常。左側那名黑影前衝的身形猛地一頓，腳下打滑，刺出的短刺角度出現了一絲偏差。就是這一絲偏差，給了淩雲機會。驚鴻劍如一道流光，不擋反進，以一個刁鑽的角度削向對方持刺的手腕。
“叮！”
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聲響起。淩雲隻覺劍上傳來一股陰冷的震蕩之力，對方的短刺材質極為堅韌，竟未被削斷。那黑影反應也是極快，手腕一抖，卸掉部分力道，另一隻手閃電般拍向淩雲胸口。
幾乎同時，韓月那邊也已交上了手。她身形靈動，側身避開對方的爪擊，手中短刃反撩，劃向對方小臂。那黑影不閃不避，手臂上烏光一閃，竟硬生生用手臂格擋了韓月的短刃。“嗤啦”一聲，衣袖被劃破，但手臂上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連皮肉都未曾傷到。
好強的防禦！韓月心頭一驚，對方身體的強韌程度遠超她的預料。那黑影一擊不中，變爪為拳，一拳搗向韓月小腹，拳風帶著一股腥臭的氣息。韓月不敢硬接，足尖一點，向後飄退，同時手腕翻轉，幾點寒星射向對方的麵門。
黑影頭顱微偏，避開要害，任由幾枚淬毒的銀針釘在他的肩頭，動作絲毫不見遲滯，再次欺身而上。
淩雲這邊的情況同樣不容樂觀。與他對敵的黑影不僅防禦驚人，力量也極為陰冷。每一次兵器碰撞，都有一股寒氣試圖透過劍身侵入他的經脈。若非混沌道種自行運轉，不斷消解這股異力，恐怕他早已受製。
更麻煩的是，這兩名黑影隻是先鋒，那個為首的麵具人和另外兩名黑影依舊站在原地，冷冷地注視著戰局，如同在欣賞一場早已預知結局的表演。他們的氣息牢牢鎖定著淩雲和韓月，無形的壓力比實質的攻擊更加沉重。
不能拖下去！淩雲心念電轉。對方人數占優，實力不明，且配合默契。硬拚絕非上策。他一邊招架著對手連綿不絕的攻擊，一邊暗中催動體內的五行元力。
驚鴻劍再次與短刺碰撞，淩雲借著反震之力向後滑退數步，拉開少許距離。那黑影如影隨形，欺身再進。淩雲眼中精光一閃，不再單純使用金行銳氣，劍勢陡然一變。
一股柔韌的水流之力附著在劍身之上，劍招變得粘稠而滯澀，仿佛陷入了泥沼。黑影刺出的短刺速度明顯一緩，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纏繞。緊接著，一股熾熱的火焰之力緊隨其後，沿著劍身瞬間爆發！
水火交擊，並非簡單的疊加，而是在淩雲的初步掌控下形成了一種不穩定的、狂暴的能量形態。冰冷的短刺驟然接觸到熾熱的劍身，發出一陣刺耳的“滋啦”聲，白氣蒸騰。那名黑影顯然沒料到淩雲的攻擊會如此詭異，猝不及防下，握著短刺的手掌傳來一陣灼痛，動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一瞬。
淩雲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體內木行元力湧動，注入雙腿。他的速度瞬間提升，不退反進，身體幾乎貼著地麵滑行，驚鴻劍放棄了與短刺的糾纏，目標直指對方的小腿關節。
“哢嚓！”
一聲脆響，伴隨著黑影壓抑的悶哼。他的小腿脛骨被驚鴻劍蘊含的銳金之氣直接斬斷！身形一個踉蹌，險些栽倒。
然而，不等淩雲擴大戰果，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從側後方襲來。是那個為首的麵具人！他不知何時已經移動了位置，一隻手掌悄無聲息地印向淩雲的後心。那手掌周圍的空氣似乎都扭曲了，帶著一種吞噬一切的黑暗氣息。
這一掌若是印實，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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