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抬手一招,一套乾淨的青衫憑空出現,覆蓋在他那流淌著寶光的軀體上。他新生的力量,如同被馴服的星河,緩緩沉寂於丹田內的那枚暗金色道胎之中,外表看去,他又恢複了那個清秀少年的模樣,隻是那雙時而混沌、時而冰冷的眼眸,昭示著他早已脫胎換骨。
他並未立刻動身。這數十日的生死蛻變,讓他對力量有了全新的認知。他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這具全新的身體,以及這種駕馭“兩極大道”的奇特感覺。他閉上眼,神識如同一張無形的巨網,瞬間籠罩了整個深淵之底。這一次,他“看”到的世界,與之前截然不同。
在他的神識感知中,整個深淵不再是一片死寂的絕地,而是一個由無數法則線條交織構成的精密“儀器”。那些肆虐的九幽寒煞,是這個儀器運轉所產生的“廢氣”。而在儀器的核心,也就是他腳下這個巨大平台的更深處,他感知到了一股微弱卻又浩瀚無垠的、仿佛陷入了沉睡的脈動。這股脈動,才是整個九幽深淵存在的根源。冰魄雪蓮,不過是這股脈動泄露出的一絲氣息,在萬古歲月中凝聚成的“寄生體”而已。
“看來這九幽深淵的秘密,遠比我想象的要深。”淩雲收回神識,心中了然。但這並非他現在需要探究的。當務之急,是離開這裡,然後,清算一些舊賬。
“小子,感覺如何?”玄老的聲音帶著笑意,“老夫建議你,先彆急著出去。你剛剛突破,境界尚未完全穩固,不如就在此地,將那枚元嬰道果煉化,一鼓作氣,看看能否觸摸到元嬰的壁障。”
“不。”淩雲乾脆地拒絕了。他睜開眼,看向深淵上方那片被陣法封鎖的、永恒的黑暗,眼神中閃過一絲冷厲,“道果是用來突破元嬰的,現在用,太浪費。而且,我的‘道’,是戰出來的,不是坐出來的。外麵,有幾個不錯的磨刀石,正好用來檢驗一下我這全新的道基。”
玄老聞言,哈哈大笑:“好小子,有魄力!不過,老夫得提醒你,外麵的情況,可能比你想象的要複雜。在你閉關的這段時間,老夫的神魂偶爾能捕捉到一些從上方傳來的、斷斷續續的法則波動。那座封鎖深淵的‘天羅劍陣’,一直處於激發狀態,而且,主持陣法的人,似乎不止一個。除了天劍宗那個叫馮朝陽的小子,老夫還感知到了至少兩股不弱於他的元嬰初期的氣息。他們似乎很有耐心,打定了主意要將你困死在下麵。”
“三個元嬰?”淩雲的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很好,省得我一個個去找了。”
他的自信,並非狂妄。重塑道基之後,他雖然境界仍在金丹巔峰,但無論是力量的質,還是神魂的強度,都已不亞於真正的元嬰初期修士。更重要的是,他所掌控的混沌與極寒之力,在法則層級上,遠高於尋常修士修煉的五行之力。一對一,他有絕對的把握。即便是一對三,也並非沒有一戰之力。
他不再耽擱,身形一動,便要衝天而起。然而,就在他體內力量運轉的那一刻,整個深淵之底,毫無征兆地,劇烈震動了一下。這股震動,並非來自地殼變動,而是源於他神識感知到的、那個位於深淵最底層的沉睡脈動。仿佛是淩雲體內那股新生的“混沌冰極”之力,與之產生了某種奇特的共鳴,驚醒了沉睡的古老存在。
“轟隆隆——”
平台的地麵開始裂開,一道道深不見底的裂縫,如同黑色的閃電,向著四麵八方蔓延。岩壁之上,巨石滾落,整個深淵世界,仿佛迎來了末日。一股比九幽寒煞更加古老、更加蒼涼、更加令人絕望的氣息,從地底深處,緩緩升騰而起。
“不好!小子,快走!你驚動了這下麵真正的‘東西’!”玄老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真正的驚駭,“這股氣息……是‘荒’!是天地未開之前的‘荒蕪’之氣!這鬼地方,怎麼會鎮壓著這種東西!快走,沾染上一絲,你的道基都會被化為虛無!”
不用玄老提醒,淩雲已經感受到了那股致命的危機。那股“荒”氣,無視任何能量防禦,直接作用於“存在”的根本。他的混沌道胎,在那股氣息麵前,都產生了一種本能的、想要逃離的戰栗。他毫不猶豫,將速度提升到了極致,整個人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流光,逆著崩塌的世界,向著深淵上方,疾射而去。
然而,那股“荒”氣,仿佛認準了他這個“驚醒”自己的人。一縷比發絲還要纖細的、肉眼不可見的灰色氣流,以一種無視空間與時間的速度,從地底裂縫中射出,徑直追向淩雲。
淩雲的神識第一時間就鎖定了這縷致命的威脅。他能感覺到,一旦被這東西追上,自己絕無幸存的可能。生死關頭,他所有的潛力都被壓榨了出來。他左眼的混沌漩渦與右眼的極寒冰雪,在這一刻,光芒大盛。他沒有選擇逃避,因為他知道逃不掉。他猛地在空中一個急停,轉身,雙掌齊出,對著那縷追來的“荒”氣,悍然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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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要對抗,而是要“引導”。他將自己體內新生的、屬於冰魄雪蓮的“秩序”法則,催動到了極致。在他的雙掌之前,空間被強行扭曲,折疊成了一個微型的、擁有無數個循環層級的“空間迷宮”。他要用“秩序”,來困住這代表著“終極混亂”的“荒”!
那縷荒氣,毫無懸念地射入了這個空間迷宮之中。它開始在迷宮中橫衝直撞,每一次撞擊,都讓一層空間壁障化為虛無。但淩雲構建的迷宮,是循環往複、生生不息的。荒氣摧毀一層,秩序法則便立刻重構一層。
這短暫的僵持,為淩雲贏得了寶貴的喘息之機。他不敢有絲毫停留,轉身再次化作流光,瘋狂向上飛遁。身後,是他用儘全力布下的法則陷阱,正在被那縷恐怖的荒氣,一層層地撕裂。他不知道這陷阱能撐多久,或許是十息,或許隻有一息。他能做的,隻有在這有限的時間裡,衝出這片即將化為煉獄的深淵。
深淵的上方,出口處。由數百柄靈劍構成的天羅劍陣,正散發著森然的劍氣,將出口封鎖得密不透風。劍陣之外,三名氣息淵渟嶽峙的元嬰修士,正盤膝而坐。居中的,正是天劍宗的太上長老,馮朝陽。而在他左右兩側,則分彆是一位身穿丹袍的紅發老者,和一位麵容陰鷙、身披黑袍的中年人。他們,正是被馮朝陽請來助拳的火雲穀穀主赤炎真人和黑煞門門主厲魂上人。
“馮兄,這都快兩個月了,那小子恐怕早就死在下麵的九幽寒煞之中了,我們還在這裡守著,是不是有些多此一舉?”紅發老者赤炎真人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哼,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馮朝陽冷冷地睜開眼,“此子殺我宗門長老,奪我宗門至寶,不將他挫骨揚灰,難消我心頭之恨。兩位道友放心,事成之後,答應你們的報酬,分文不會少。”
就在這時,三人同時心有所感,猛地抬頭,看向被劍陣封鎖的深淵入口。他們感覺到,下方傳來了一股劇烈無比的能量波動,整個深淵,仿佛都在顫抖。
“有動靜!”厲魂上人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
馮朝陽更是霍然起身,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他還沒死!好,好得很!正好,讓他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天羅地網!”
他雙手掐訣,正要催動劍陣,將任何試圖衝出者絞殺成碎片。
突然,“轟”的一聲巨響,整座天羅劍陣,仿佛被一頭來自洪荒的巨獸,從內部,狠狠地撞擊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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