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裡叮叮當當一陣忙碌，沒過太久，李勝便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出來了。
雖是農家菜，倒也做了三菜一湯，一碟清炒野菜，一碗蒸鹹魚，一盤紅燒排骨，還有一盆飄著油花的青菜豆腐湯。
看得出，李勝是拿出了家裡不錯的東西來招待恩人。
“恩公，鄉下地方，沒什麼好招待的，您將就著吃點。”李勝一邊擺碗筷，一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還沒等嚴川開口，坐在一旁的徐氏就撇了撇嘴，用筷子敲了敲碗邊，埋怨道：“做個飯磨磨蹭蹭，下次手腳利索點！”
李勝臉上閃過一絲窘迫，卻不敢反駁，隻是連連點頭：“哎哎，知道了，下次快些。”
嚴川目光掃過桌上的飯菜，這李勝雖然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但是廚藝卻不錯，那盤紅燒排骨色澤紅亮，香氣撲鼻，倒是勾起了他一絲久違的食欲。
到了他這般境界，早已無需尋常食物果腹，但偶爾品嘗人間煙火，也彆有一番滋味。
他伸出筷子，便向那盤排骨夾去。
然而，他的筷子剛要碰到排骨，徐氏的筷子卻後發先至，啪地一下將他的筷子撥開，動作迅捷而無禮。
隨即，她飛快地夾起那塊最大的排骨，放到了自己兒子小山的碗裡，臉上堆起誇張的慈愛笑容：“哎呦，我的乖兒子，正長身體呢，多吃點肉！”
說完，她瞥了嚴川一眼，語氣不鹹不淡：“嚴先生是吧？您這身子骨看著也單薄，不過到底是大人了，吃點青菜豆腐就挺好，清淡養生，這肉啊，還是留給孩子補補吧！”
李勝見狀，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連忙從鹹魚碗裡夾了一大塊魚肉，放到嚴川碗裡，陪著笑臉打圓場：“恩公，您嘗嘗這個，這是昨天我剛從河裡網上來的，新鮮著呢，味道可鮮了！”
嚴川麵色如常，心中並無波瀾。
他兩世為人，加起來活了幾百年，豈會與一個市井婦人計較這點口腹之欲。
他淡淡一笑，收回筷子，夾起碗裡的魚肉嘗了一口。
魚肉蒸得火候恰到好處，肉質鮮嫩，帶著淡淡的鹹香，確實不錯。
“李兄好手藝！”嚴川讚了一句，順勢問道：“對了，李兄，我一路行來有些迷糊，不知此地是何地界？”
見嚴川不計較，還誇自己，李勝鬆了口氣，連忙答道：“回恩公，咱們這兒是梁國地界，屬於霖州永豐鎮管轄，這個村子叫臨山村，靠著這片大山。”
“梁國？霖州？”嚴川若有所思，不是自己認識的地方，於是繼續問道，“那不知這附近，可有什麼江湖門派？我平生最好遊曆，想去拜訪見識一番。”
李勝撓了撓頭，仔細想了想，“鎮上倒是有個威遠武館，館主聽說功夫挺厲害。至於您說的江湖門派雖然有所聽說，但卻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一旁的徐氏聽著，忍不住嗤笑一聲，插嘴道：“喲！還想去拜訪江湖門派呢？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怕是連鎮上的武館大門都進不去！”
“人家武館裡的師傅徒弟，個個都是膘肥體壯，膀大腰圓的，一拳就能把你這樣的小身板給打趴下！可彆去自討沒趣了。”
“婆娘！你少說兩句！”李勝終於忍不住，低聲嗬斥了一句，臉上帶著懇求，“恩公是我的救命恩人！”
徐氏被嗬斥，不滿地白了李勝一眼，陰陽怪氣地道：“你的恩公，又不是我的恩公，能在咱家白吃白喝一頓，他就該偷著樂了！”
李勝氣得臉色發紅，爭辯道：“你怎麼能這麼說！那張虎皮和虎爪，本就是恩公殺的猛虎，恩公一文錢沒要，全送給了我們！這怎麼能叫白吃白喝？”
徐氏被噎了一下，自知理虧，但又拉不下臉道歉，索性把筷子一放，端起那盤還沒怎麼動的紅燒排骨，一股腦全倒進自己碗裡，又夾了幾筷子鹹魚，拉著兒子小山起身。
“行行行，你說得都對！我們娘倆不在這兒礙你們的眼，我們去屋裡吃！”
說完，扭著腰就進了裡屋，還把門簾甩得啪嗒響。
李勝看著妻子的背影，重重歎了口氣，轉過身對著嚴川，滿臉都是愧疚和難堪：“恩公，實在對不住！我...我這婆娘她就是嘴巴不饒人，您千萬彆往心裡去。”
嚴川擺了擺手，示意無妨：“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不介意。”
見嚴川如此大度，李勝更是過意不去。他突然想起什麼，一拍腦袋：“對了！恩公您稍等！”
說著，他快步走到牆角，在一個舊木箱裡翻找起來，不一會兒，抱出一個沾著泥土的小酒壇子。
他小心翼翼地擦去壇口的泥土，揭開密封的油布，一股濃鬱醇厚的酒香頓時飄散出來。“恩公，這是俺爹生前珍藏的老酒，埋在地下快二十年了！我一直沒舍得喝，今天您來了，正好嘗嘗！”
李勝給嚴川倒上滿滿一碗，酒液清透，掛壁明顯，香氣撲鼻。
嚴川端起碗，與李勝碰了一下，淺嘗一口。
酒液入口醇和，回味甘甜，帶著歲月沉澱的獨特風味，確實比尋常酒水好上不少。
“好酒！”嚴川讚道。
幾碗酒下肚，李勝的話匣子也打開了。
嚴川便借著酒意，看似隨意地詢問起這個世界的情況。
從李勝有些零碎和夾雜著傳聞的敘述中，嚴川大致拚湊出了這個世界的輪廓。
此界目前正處於多個國家割據的狀態，共有十八個大的州府。
世間有練武的武者，開宗立派，也有傳說中的修仙之人，能呼風喚雨，禦劍飛行。
不過修仙者極其稀少神秘，對於李勝這樣的普通百姓來說，幾乎等同於神話傳說，隻聞其名，未見其人。
他們現在所處的梁國，位於這片土地的東部，東麵臨海，西邊靠著連綿的群山。因為地理位置相對偏僻，資源也算不上富饒，近年來倒是沒有卷入大的戰亂，百姓生活還算安穩，但也僅止於溫飽。
聽著李勝的講述，嚴川心中漸漸明晰。
這方世界也已經靈氣匱乏，武道開始昌盛，仙道已然凋零，成為了凡人口中遙不可及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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