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究竟時隔多久未見了?"
自從那次殺了大長老後,我就再未見過仇絕業。
並非我不想特意去尋他,隻是因為從那之後,彼此間的見麵本身就是嚴峻的一場考驗。
"就算找到他又能怎樣呢?"
難道應該當麵向他謝罪嗎?絕無可能!
這並非一時衝動之舉能簡單承擔的結果;況且倘若一開始就需要賠罪,那當日便不該動手傷人性命。
我疑惑地凝視著前方的仇絕業,目光中滿是不解。
他的樣貌相較於過往更加消瘦,顯然經曆了極大的心力交瘁,憔悴至極。
"沒想到他會主動現身來找我"
與俱仙門相關的事務紛繁複雜,遲早得正麵碰撞一場。
長老會議既然已經結束,我原本也準備儘快前去拜訪,可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竟是仇絕業親自找上門來。
颯
他徐徐向我靠近,每一步都極為謹慎去,動作緩慢卻暗藏玄機。
此刻局勢微妙,我無法判斷仇絕業的意圖,心中湧起層層疑慮。
我開始隻是靜靜注視著仇絕業,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這時魏雪兒迅速擋在我前麵,似乎想保護我我連忙握住她的肩膀,示意不必如此。
我低聲說道:不要讓她繼續這樣做
“公子”
“嗯”
時間似乎在此刻變得異常漫長,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最終,仇絕業緩緩走到了我麵前。
“我想請問您”
聽到這句話,我眉頭微皺,心中疑惑湧起。
他並不像是有什麼敵意的舉動,顯然並不是為了對抗而來。
不過即便如此,我也沒有打算任由他行事。
正在這片漫長的沉默中,他似乎有話要說。
“問吧”
仇陽天話音剛落
但他嘴唇緊閉,始終未能開口。
我耐心等待著,看著他的情緒在臉上一點點浮現。
又沉默了一會,在我的注視下,他終於鼓足勇氣啟唇。
“您為何這麼做?”
他的聲音輕飄飄傳來,帶著一絲不可察覺的顫抖。
我凝視著他。
“嗯”
他並沒有埋怨之意,也沒有怒斥的言辭,隻是單純地詢問我的動機。
這樣的問題令我不禁想起之前所知的事情。
自從那天起,他便一直封閉自己於屋內未曾踏出半步
我其實一直間接聽聞相關的消息。
自大長老去世後,他辦理了葬禮,便深居簡出直至今日。
“我為何這麼做?”
“是”
“難道你沒聽長老會公布的嗎?我為何會如此做?”
“不,我早聽過了”
實際上很早之前就得到了消息,不管是從長老那聽到的,還是無言或其他劍隊員傳來的。
畢竟這可不是小事兒,周圍肯定沒少議論這件事。
“既然都聽說了,那乾嘛還問?”
“我認為,有必要親自聽聽”
可真是奇怪。
仇絕業的目光始終牢牢鎖定在我身上,情感深藏於內心卻完全無法壓製,全都暴露在表麵上。
那種熊熊燃燒的感情,注定會在漫長的歲月中一直熾熱不滅。
即便麵臨這樣的情勢,仇絕業依舊向我質問緣由。
或許是由於他對我無計可施,因此選擇了這樣的應對方式。
“莫非,這是表示不打算逃走的意思嗎?”
這種情形真的能用“逃走”一詞來形容嗎?
我心裡暗自懷疑。
不管怎樣,仇絕業的確親自現身與我對陣。
回念至此,我看著眼前的他,終於開口說道:"你的祖父早已越過了我所能接受的底線”
此話出口時,儘管內心有過掙紮,但聲音卻格外決絕。
"他不但未曾將我視為一個完整的個體,反而肆意妄為,擾及我周遭的一切。”
繼續補充的時候,我的語調平穩得幾乎沒有任何起伏,仿佛是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這番話無疑是對仇絕業最殘酷的事實陳述。
至於委婉措辭之類的考慮,在當前的情境下根本毫無意義。
"鑒於這種狀況,我不得不親自動手”
“.....”
"如果你想從我嘴中聽到什麼截然不同的版本。抱歉,那是不可能的。”
我不清楚仇絕業此行是否抱有一定期待,希望從我口中尋找到另外的答案。
但無論如何,我的回答到此為止。
聽完我所說的一切,仇絕業沉默片刻後抬眼凝視著我,隨後緩緩答道:"其實,我並未奢求聽到任何特殊的言語”
"那又如何?”
"隻是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罷了”
"你不明白?”
聽了仇絕業所言之後,有些不明其意,於是略皺眉峰。
難道他在提起我不了解之事?
“我實在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因此你才來向我詢問對策?”
“不是,絕非如此”
前方道路因諸多事端而搖擺不定,失去方向感也在所難免。
可是,若說他是為尋求解決方案而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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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心生遺憾之情。
“真是個沒見識的小孩”
他從我這裡究竟希望獲得何種解答?尋至殺害吾祖之人,他又欲求何物?
見狀,似乎連他自己也茫然不解。
沒錯,畢竟仇絕業不過是個尚未成年的少年,初臨此等複雜局麵,也不過是個手足無措的青年罷了。
對著這樣的仇絕業,我便開口詢問:“你是否正在怨恨我?”
“是”
仇絕業的回答毫不猶豫。
“那你可有複仇之意?”
“.....”
此次再無回聲
雖然他看起來似有回應的意圖,卻終難成言。
“莫不是心中仍有疑慮?”
“確實如此”
“為何猶疑不決?”
莫非提及欲殺害三大家族血脈之事便心生躊躇?
若換個角度思量,倒也有其可能。
若是於我而言,定不會如此猶豫。
“眼前立著弑親之仇,又能如何保持冷靜心態?”
縱使如今,我也難以知曉會作何選擇。
按照仇絕業的年齡來看,他當時根本做不到那種程度。
就在我滿腹狐疑,不明白為何能做到這種程度之際。
仇絕業給出了回應。
“我因為那違反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約定?”
仇絕業這句話突如其來,令人摸不著頭腦。
約定嗎?
假如大長老——也就是我們的祖父,確實做過公子提過的那些事,那麼”
仇絕業原本就不太穩定的肩膀開始微微顫抖。
“因為我沒有資格去怨恨那位公子”
他從未掩飾過自己的野心。
他為了讓自己的孫子登上族長之位,在直係親屬間掀起了不小的風波。
並且在背後密謀,試圖破壞家族的穩定局麵。
若這一切屬實的話。
仇絕業表明自己根本沒有立場怨恨我。
可他明明還在掙紮、還對心中的怨恨抱有迷茫,這就是他的心態嗎?
可對我來說,這些都讓人難以理解。
你怎麼這般矛盾呢?”
“.....”
“我不懂為什麼突然扯到了什麼約定上麵,不過我對此也無可奉告”
不管仇絕業是否對我懷恨在心。
即便他對我的死存有渴望,我也沒有任何辦法來改變現狀。
即使他對我懷恨在心,我也不打算為此浪費精力。
更何況,要是他真的對我的性命有所打算的話,那麼他就注定要被清除。
我一定會將他除去。
這種機會隻有一次。
我目前能夠給予他的最大寬容,就是暫時對他保持觀望的態度。
大長老過世後儘管已舉辦了一場盛大的葬禮,但是他終究是個罪人,絕不能埋葬至我們仇氏家族供奉祖宗牌位的重要墓園之中。
因為那是不允許埋葬犯罪之人之地。
假如大長老的罪名得到證實並徹底暴露,那麼就算仇絕業自身地位穩固,恐怕也會連帶受到衝擊。
一旦他繼承了祖父的部分罪孽,未來的道路將會充滿難以預見的風險。
即便他本身清白無辜,這塊詛咒般的土地所承載的血債與業力,終究還是會讓這份負擔牢牢壓在他的肩膀上。
可惜的是,在這一切不可避免地發生之前,我們能夠儘量減小傷害程度的方法少之又少。
我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那小子究竟能抱多大希望,還真是個未知數”
想起與仇絕業短暫交鋒時的印象,他應該也不會期待這種程度的幫助。
“對於俱仙門的事,打算怎麼辦?”
“李長老說他可以暫時接管”
“李長老?”
聽到仇絕業的回答後,我不由得感到些許驚訝。
李長老跟劍道完全不沾邊兒,居然要接過俱仙門的任務?
難道隻是負責日常打理,重頭工作其實另有他人分擔?
“至少比起落進三長老或四長老手裡要稍微好點吧”
故事開始偏離預想,有些離奇古怪。
“你就這麼放心嗎?”
“因為我自身毫無力量,既無擔當門主的能力,也無相應資格”
仇絕業確實是預定的小門主人選,完全因為他是大長老的親孫子才如此。
雖然他的確才華橫溢,但單靠這些,並不能解決所有事情。
“不知你前來找我是懷有什麼樣的意圖,不過我實在無法為你指引方向”
“.....”
“更何況,你向我尋求道路本身就讓人覺得十分怪異”
此刻我對仇絕業指手畫腳,確實是不太妥當的行為。
反過來想,想從殺害自己祖父之人口中獲取什麼也是相當荒誕之事。
至於心生怨恨更是不可能。
“對於你,我心裡感到些許愧疚,僅此而已”
至於那位長老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我親手殺了骨肉親情,心裡確實對此抱有一絲愧疚。
“要是想怪罪我、甚至憎恨我,那你就去做吧。我都接下了”
可責任嘛,我倒是不會去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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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接受你的憤怒或者怨言,這倒是可以做到的。
因為這件事,我不確定仇絕業會選擇哪條路走。
聽完我的話,仇絕業沒有隱藏自己陰鬱的神情,隻是低聲咕噥了一句。
“我真的不知。該選哪條路”
“既然這樣,就多花時間思考一下吧。想想。你想怎麼應對這一切”
隻是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多向仇絕業道歉,而就是因為如此,我也站在一個無法給予安慰的位置上,更彆提給予他任何所謂的指點了。
即便能重新回到從前,我想不出除了大長老人之外,還會做出另外什麼不同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