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用力咽了口唾沫，強迫自己不再去看那具屍體，貓著腰，緊跟上去。
拐過一塊巨大的山岩，眼前豁然開朗！
雖然依舊身處陰影之中，但整個野狗坡匪巢的核心區域，大部分都呈現在了他們的視野之下！
這裡是一處天然形成的山坳，背靠陡峭崖壁，易守難攻。
借著下方零星的火把和幾個窩棚裡透出的油燈光亮，可以大致看清布局——
山坳入口處，用沙袋和粗木搭建了簡陋的工事，有兩個明哨，抱著槍在來回走動。
工事後麵，是一片相對平坦的空地，零星拴著十幾匹馬，應該是馬廄。
空地的另一側，搭建著十幾個大小不一的窩棚和土坯房，顯得雜亂無章。
其中最大的一個窩棚門口，掛著一盞氣死風燈。
門口還有兩個抱著長槍站崗的土匪，顯得與眾不同，估計是首領那巴的住處。
而在馬廄和窩棚群之間，有一個單獨的小棚子。
門口堆著些箱子，兩個土匪正靠在箱子上打盹，那裡很可能是軍火庫或者重要物資存放點。
更遠處，靠近崖壁的地方，似乎還有一個較大的棚子。
不時有土匪進出，搬動著什麼東西，像是糧倉。
整個匪巢並沒有因為夜深而徹底安靜。
最大的那個窩棚裡還隱約傳出劃拳喝酒、粗野笑罵的聲音。
空地上也有零星的巡邏土匪，抱著槍，縮著脖子，罵罵咧咧地抵禦著寒風。
“七……七十多個……”
石頭趴在冰冷的岩石後麵，看著下方那影影綽綽的人影和規模，小臉再次變得煞白，剛剛升起的那點勇氣又快要消散了。
這麼多人，這麼多槍，天神領導再厲害，也不可能一個人把他們全殺光啊！
李鐵柱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冷靜地掃過下方的每一個角落。
將明哨、暗哨、巡邏路線、人員分布、建築布局……
一一刻入腦中。
他的觀察細致入微，甚至通過那些土匪走動的姿態、攜帶的武器、聚集的地點，判斷著他們的戰鬥力和紀律性。
看了約莫十分鐘，李鐵柱緩緩縮回身子，靠坐在岩石後。
“領導……咱……咱咋辦？”石頭的聲音帶著顫音。
硬衝肯定不行，下麵土匪太多了。
李鐵柱沒有說話，從背包裡拿出水壺，喝了一口水，然後又拿出一個冷硬的雜麵饃饃，掰了一半遞給石頭。
“吃。”
石頭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接過。
冰涼的饃饃入手，他才感到自己早已饑腸轆轆，手腳發軟。
他學著李鐵柱的樣子，小口卻用力地啃了起來。
冰冷的饃饃噎得他直伸脖子，但他不敢出聲，努力往下咽。
李鐵柱吃得很快，但依舊安靜。
吃完後，他再次小心地探頭觀察了片刻，然後縮回來，開始從背包裡往外拿東西：
繩索、匕首、那幾個壓滿子彈的彈夾、還有那包從死匪身上搜刮來的土製炸藥和導火索。
他的眼神沉靜如水，顯然心中已經有了計劃。
“你，”
李鐵柱看向石頭，指了指他們藏身的這個相對隱蔽的岩石縫隙，
“待在這裡，無論下麵發生什麼，看到什麼，都不準出來，不準出聲。”
“等到下麵徹底亂起來，或者天快亮時我還沒回來，你就自己沿著原路下去，回你爺爺那。”
石頭的眼睛瞬間瞪大了，驚恐地搖頭：“不！領導，額要跟您一起！”
“你礙事。”
李鐵柱的話簡單直接，甚至有些冷酷。
石頭的小臉一下子垮了下去，眼圈紅了，但又不敢反駁。
李鐵柱將那把五四式手槍再次拿出來，關上保險，塞到石頭手裡：
“拿好。如果……有落單的土匪摸上來，離得近了，對著他胸口開火。打完就跑，彆猶豫。”
石頭握著冰冷沉重的手槍，小手微微顫抖，看著李鐵柱：
“領導……您……您一定要回來……”
李鐵柱沒有回答，隻是最後檢查了一下裝備，將匕首插在順手的位置，彈夾塞進兜裡。
然後將那包炸藥和導火索用布小心包好，揣進懷裡。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整個人的氣息仿佛瞬間收斂到了極致，如同即將撲向獵物的豹子。
最後對石頭做了一個絕對噤聲的手勢，他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滑出岩石陰影，悄無聲息地融入了下方的黑暗之中。
石頭死死捂住嘴，睜大眼睛，努力追尋著李鐵柱的身影。
但僅僅幾個呼吸之間，他就徹底失去了李鐵柱的蹤跡。
下方匪巢的火光依舊零星閃爍，巡邏的土匪還在懶散地走動，喝酒的喧嘩聲隱約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