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下意識捂住左腕。這個動作讓顧長安確信了自己的猜測——芸娘向來右手戴鐲,因為左手有幼時燙傷的疤痕。
魚朝恩的吳鉤突然刺向宮女心窩。顧長安早有防備,匕首格擋的瞬間,羊皮紙拋向空中。金吾衛的箭矢全部射向飄飛的圖紙,他趁機撞開魚朝恩,拖著芸娘滾入漕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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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河水讓宮女劇烈掙紮。顧長安掰開她緊握的右手,果然摸到個硬物——是枚鎏金紐扣,背麵刻著"東宮匠造"四字。
"太子讓你栽贓永寧?"他在水中逼問。
芸娘驚恐地搖頭,突然瞪大眼睛看向他身後。顧長安回頭看見河麵上漂來具屍體——是靜姝。素白僧衣被血染紅,眉心一點朱砂痣宛如滴血。
這一晃神,芸娘已掙脫鉗製向河底沉去。顧長安剛要追擊,卻發現她腰間纏著水草,轉眼就被暗流卷走。他隻得先撈起靜姝的屍身,發現她右手緊握著一截斷裂的琴弦。
岸邊火把如龍。顧長安借著夜色潛遊至對岸,在荒草叢中發現個被雨水衝塌的墓穴。他將靜姝輕輕放在石棺蓋上,發現她左手指甲裡嵌著些金粉——與信箋上的"金屑書"如出一轍。
"師太…"顧長安合上她不可瞑目的雙眼,突然注意到她頸間有道細痕。撥開衣領查看,竟是排針刺的小字:"真假匣"。
遠處傳來馬蹄聲。顧長安迅速掩好墓穴,順著田埂向城南潛行。路過廢棄的碾坊時,他取出鎏金小匣對著月光細看,終於發現匣底暗刻著行小字:"欲啟霓裳,先破羽衣"。
這是《霓裳羽衣曲》開篇的唱詞。顧長安想起永寧生前常彈的琵琶,琴柱上就刻著這句。他試探性地按壓匣麵蓮花紋,當按到第七個凹槽時,匣內傳出機括轉動的輕響。
"原來如此…"
月光突然被烏雲遮蔽。顧長安警覺地貼牆而立,聽見碾坊二樓傳來棋子落盤的脆響。一個沙啞的聲音哼著《涼州詞》的調子,走音處與崔曜一模一樣。
"崔兄?"顧長安握刀的手微微發抖。
歌聲戛然而止。二樓窗口垂下條麻繩,繩頭係著個食盒——正是程武攜帶的那個太極蓮花紋食盒。盒蓋微微開啟,露出裡麵血淋淋的物件。
顧長安拉近食盒,血腥味撲麵而來。盒中盛著的竟是半截舌頭,斷麵整齊如刀削,舌苔上還粘著片茶葉——崔曜生前最愛的蒙頂甘露。
"將軍彆來無恙。"
陰影中走出個披頭散發的男子,左袖空蕩蕩地飄著。顧長安瞳孔緊縮——這確實是崔曜的聲音,但那張臉…
月光重新灑落時,他終於看清對方臉上縱橫交錯的刀疤。崔曜的右眼成了個血窟窿,完好的左眼裡卻跳動著瘋狂的火光:"太子要我帶句話——明日卯時,馬嵬驛梨樹下見真章。"
"你還活著…"顧長安聲音嘶啞,"程武帶的…"
"是我胞弟的首級。"崔曜怪笑起來,"就像當年我們替太子處理高仙芝那樣。"
這句話如驚雷炸響。天寶六載,名將高仙芝暴斃,當時驗屍的正是崔曜兄弟。顧長安突然明白為何太子要滅口——崔氏兄弟知道太多肮臟秘密。
崔曜用獨臂遞來塊玉佩:"這是靜姝師太讓我轉交的。"
羊脂玉佩上刻著幅微縮地圖,正是青龍寺地宮的構造。顧長安翻轉玉佩,背麵刻著"西側第三柱"五個小字。
"師太說…"崔曜突然劇烈咳嗽,吐出口黑血,"七月初七…柱倒…地宮開…"
話音未落,一支弩箭穿透他的喉嚨。顧長安撲向崔曜時,看見碾坊屋頂閃過金屬冷光——是神策軍專用的臂張弩。
崔曜的屍體迅速發黑,顯然是中了見血封喉的劇毒。顧長安掰開他緊握的左手,掌心赫然是用血畫的蓮花,花心處點著個"柒"字。
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顧長安望向青龍寺方向,發現夜空中有信鴿飛過。鴿羽在月光下泛著胭脂色的光暈,與午後所見如出一轍。
七月初七的子夜,即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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