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銀,灑在長安城殘破的街巷上。顧長安背著昏迷的許雲娘,沿著暗巷疾行。遠處傳來叛軍的吆喝聲,火把的光亮在街角晃動。他側身躲進一處坍塌的屋簷下,屏住呼吸。
許雲娘的身體滾燙,頸後的"祭"字針孔仍在滲出細密的銀絲。顧長安用拇指輕輕擦去她額角的冷汗,銀戒上的鬼麵紋微微發燙,似乎在提醒他危險臨近。
"長安哥……"許雲娘突然輕聲呢喃,睫毛顫動。顧長安心頭一緊,俯身湊近:"雲娘?"
她的眼睛微微睜開,瞳孔中銀光閃爍:"梨園……地宮……"話音未落,又陷入昏迷。顧長安握緊拳頭,指節發白。他必須儘快趕到梨園,但帶著昏迷的許雲娘,行動實在不便。
遠處傳來馬蹄聲,顧長安迅速判斷方位,決定繞道西市。那裡已被洗劫一空,但巷道複雜,便於隱藏。他緊了緊背帶,將許雲娘往上托了托,輕聲道:"堅持住。"
穿過兩條暗巷,前方突然傳來女子的啜泣聲。顧長安警覺地停下腳步,貼著牆根望去。一名衣衫不整的宮女癱坐在廢墟中,懷中抱著個繈褓。
"誰在那裡?"宮女察覺到動靜,驚恐地抬頭。
顧長安猶豫片刻,還是走了出來:"彆怕,我是金吾衛顧長安。"
宮女看清他的裝束,淚水奪眶而出:"將軍!求您救救這孩子!"她顫抖著掀開繈褓一角,露出嬰兒青紫的小臉,"這是……這是太子的……"
顧長安心頭一震,蹲下身檢查嬰兒。孩子氣息微弱,但還有救。他抬頭問道:"你怎麼逃出來的?"
"奴婢是太子妃的貼身侍女,叛軍攻入東宮時,太子妃讓我帶著小殿下從密道逃走。"宮女哽咽道,"可密道出口被堵,我們困在地下三天……"
顧長安目光一凝:"太子妃呢?"
宮女突然渾身發抖:"娘娘她……她被帶走了。奴婢聽見那些叛軍說,要送她去梨園……"她突然抓住顧長安的手臂,"將軍,娘娘臨走前給了我這個。"她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簪,"說若遇到金吾衛的人,就交給他們。"
顧長安接過玉簪,借著月光細看。簪頭刻著精細的牡丹紋,與他銀戒上的紋路如出一轍。簪身內側,刻著兩個小字:"血契"。
遠處火把的光亮越來越近,顧長安當機立斷:"跟我走。"他一手抱起嬰兒,另一手扶著宮女,背上還背著許雲娘,艱難地向西市移動。
穿過幾條小巷後,他們來到一處半塌的酒肆。顧長安輕車熟路地移開櫃台後的暗門,露出一個地窖:"先在這裡躲一躲。"
地窖裡堆著些酒壇和乾糧,顯然曾有人在此避難。顧長安將許雲娘安置在乾草堆上,又檢查了嬰兒的情況。孩子已經安穩睡去,臉色也好轉了些。
"你叫什麼名字?"顧長安問宮女。
"奴婢翠兒,原是晴雨閣的舞姬,後來被太子妃選中做了貼身侍女。"翠兒抹著眼淚回答。
顧長安眉頭一皺:"晴雨閣?"他想起了陸七臨死前的話。
翠兒點頭:"是太子妃在梨園的居所,平日裡除了練舞,娘娘還在那裡……"她突然住了口,神色慌張。
"還在那裡做什麼?"顧長安追問。
翠兒低下頭:"奴婢不敢說。"
顧長安從懷中掏出太子妃的玉簪:"是為了這個嗎?血契?"
翠兒驚恐地抬頭:"將軍怎麼知道?"
"猜的。"顧長安收起玉簪,"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這關係到太子妃的性命。"
翠兒猶豫片刻,終於開口:"娘娘每月十五都會在晴雨閣地下的密室待上一整夜。有一次我偷偷跟去,看見……看見她在跳《霓裳羽衣舞》,而密室的牆上,畫滿了奇怪的符號……"
顧長安心頭一震,想起了天井中那幅殘破的《霓裳》畫卷。他繼續問道:"太子知道嗎?"
"太子殿下……"翠兒的聲音更低了,"殿下有時會去,但更多時候是永王陪著娘娘……"
永王!顧長安握緊了拳頭。事情越來越複雜了。他正想再問些什麼,突然,許雲娘劇烈咳嗽起來,銀絲從她口中溢出。
"雲娘!"顧長安急忙轉身,隻見許雲娘痛苦地蜷縮著身體,頸後的"祭"字針孔開始流血。他迅速取出銀戒,鬼麵紋上的血痕越發明顯。
"將軍,這位娘子是……"翠兒驚恐地問。
"故人。"顧長安簡短回答,將銀戒按在許雲娘的"祭"字上。戒麵與皮膚接觸的瞬間,發出"嗤"的一聲輕響,許雲娘的身體猛地一顫,然後平靜下來。
翠兒突然指著銀戒:"這……這是……"
顧長安警覺地看著她:"你認識這枚戒指?"
翠兒點頭:"娘娘有一枚相似的,隻是紋路不同。永王殿下也有一枚,我曾見他們三人在晴雨閣將戒指放在一起,然後……"
"然後什麼?"
"然後牆上那些符號就亮了起來,娘娘開始跳舞,跳著跳著,她的手腕就……就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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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安心頭大震。血祭!太子妃竟然是血祭的媒介!他想起許雲娘昏迷前說的話:"李俶在梨園地宮養著姐姐的……"難道太子囚禁了太子妃,就是為了血祭?
就在這時,地窖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顧長安示意翠兒噤聲,悄悄移到暗門旁傾聽。
"搜仔細點!那金吾衛帶著兩個女人和一個嬰兒,跑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