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這酒肆已經搜過三次了……"
"廢什麼話!永王殿下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尤其是那個嬰兒!"
顧長安心頭一凜。永王竟然在追捕太子的孩子!他輕輕退回地窖深處,低聲道:"我們得換個地方。"
翠兒臉色煞白:"是永王的人!他們怎麼會……"
"內鬼。"顧長安冷笑,"看來永王和叛軍早有勾結。"他迅速思考著對策,帶著兩個昏迷的女人和一個嬰兒,突圍幾乎不可能。
許雲娘突然睜開眼睛,這次她的眼神清明了許多:"長安哥……"聲音虛弱但清晰。
"你醒了?"顧長安驚喜地俯身。
許雲娘艱難地撐起身子:"我聽到……永王……"她看向翠兒和嬰兒,"這是……"
"太子的孩子和他的侍女。"顧長安簡短解釋。
許雲娘的目光落在嬰兒臉上,突然渾身一震:"不對……"她掙紮著爬過去,仔細端詳嬰兒的麵容,"這孩子……不是太子的……"
翠兒驚叫:"你胡說什麼!我親眼看著娘娘生下他!"
許雲娘虛弱但堅定地搖頭:"我在貴妃身邊十年,見過太子幼時的畫像。這孩子……"她指向嬰兒耳後的一個細小胎記,"這是永王一脈才有的標記。"
地窖內一片死寂。顧長安腦中閃過無數念頭,最終定格在一個可怕的猜測上:"太子妃和永王……"
翠兒突然崩潰大哭:"難怪……難怪娘娘每次見過永王後都會哭……難怪她總說對不起太子……"
外麵的搜索聲越來越近,顧長安知道不能再耽擱。他迅速做出決定:"翠兒,你帶著孩子繼續躲在這裡。我和雲娘去梨園。"
"可是將軍……"
"沒有可是。"顧長安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這是金吾衛的密令,若遇到我們的人,出示這個。地窖裡有乾糧和水,至少能撐三天。"
許雲娘勉強站起身:"我能走。"
顧長安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想說什麼,最終隻是點了點頭。他轉向翠兒:"記住,無論誰來找,都彆出聲。三天後若我們沒回來,你就……"
"奴婢明白。"翠兒含淚點頭,將嬰兒緊緊抱在懷中。
顧長安最後檢查了一遍裝備,扶著許雲娘來到暗門前。外麵的腳步聲暫時遠去了,他輕輕推開一條縫,確認安全後,兩人悄無聲息地溜了出去。
夜更深了,月光被烏雲遮蔽。顧長安攙扶著許雲娘,沿著陰影處前行。梨園在長安城東南角,以現在的速度,至少要走一個時辰。
"長安哥……"許雲娘突然開口,"若我再次失控……"
"不會的。"顧長安打斷她,"銀戒已經壓製了血契。"
許雲娘苦笑:"你知道血契是什麼嗎?"
顧長安沉默片刻:"一種控製人的邪術?"
"不。"許雲娘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是情蠱。以血為媒,以情為毒,中者永生不得解脫。"她抬頭看向顧長安,"貴妃、永王、太子妃,還有我……我們都是棋子。"
顧長安心頭劇震,正想追問,突然前方巷口閃過火光。他迅速拉著許雲娘躲到一堆廢墟後。
一隊叛軍押著幾個俘虜走過,其中一人穿著東宮內侍的服飾,滿臉是血。叛軍頭目大聲嗬斥:"快點!永王殿下等著呢!梨園那邊都準備好了!"
顧長安和許雲娘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永王竟然已經在梨園!
等叛軍走遠,許雲娘低聲道:"我們得趕在他們前麵。"
顧長安點頭,改變路線,決定走水路。通濟渠有一條支流直達梨園後牆,雖然危險,但能節省大半時間。
兩人來到渠邊,顧長安找到一艘半沉的小舟,勉強還能用。他先扶許雲娘上船,然後輕輕推舟入水。
小舟在黑暗中緩緩前行,兩岸不時傳來哭喊聲和叛軍的狂笑。許雲娘靠在船幫上,望著黑沉沉的水麵:"長安哥,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顧長安劃槳的手一頓:"天寶五載,你在曲江跳柘枝舞,我從叛軍手中救下了你。"
許雲娘微笑:"那時你說,我的舞姿讓你想起了家鄉的桃花。"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其實那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麵……更早的時候,在驪山……"
她的身體突然一歪,顧長安急忙扶住,發現她又陷入了昏迷。銀戒上的鬼麵紋劇烈閃爍,血痕蔓延到了戒圈內側。顧長安心頭湧起不祥的預感,加快了劃槳的速度。
梨園的輪廓漸漸出現在夜色中,曾經燈火通明的樓閣如今一片漆黑,隻有最深處隱約有光亮透出。那應該就是晴雨閣的位置。
小舟靠岸後,顧長安背起許雲娘,沿著記憶中的小路潛行。梨園內靜得可怕,連蟲鳴都沒有,隻有風吹過殘破的帷幕發出的"沙沙"聲。
突然,一陣熟悉的琵琶聲飄來,正是《雨霖鈴》。顧長安循聲望去,聲音來自晴雨閣方向。他握緊橫刀,刀身上的《破陣樂》紋路隱隱發燙。
"血作商弦淚作徽……"許雲娘在昏迷中喃喃自語,頸後的"祭"字又開始滲血。顧長安知道,他們正在接近真相,而這個真相,可能會撕裂整個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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