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長急得大喊,臉色發青,聲音都變了調,帶著明顯的恐慌。
他一把推開旁邊的人,衝到岸邊,揮舞著手臂,“快!拿繩子!快把人拽回來!這可不是逞英雄的時候,萬一她也出事,誰來收場?眼下情況已經夠糟了,不能再添傷亡。不能再有人往水裡跳了!”
“彆攔她,我了解她。她認準的事誰也勸不動。再說她水性不錯,小時候在江邊長大,救過三條人命。讓她下去,說不定能發現點線索。”
左良站出來說了一句,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
他站在科長身邊,目光盯著河麵,眉頭微蹙,“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線索。她下去看看,未必是壞事。隻是……得有人在岸邊盯著,隨時準備接應。”
時間一點點過去,太陽漸漸西斜,天邊染上一層暗紅。
河岸上人越聚越多,消息傳得飛快,市裡的領導也趕來了,穿著深色製服,臉色凝重。
警笛聲在遠處回蕩,救護車停在路口,醫護人員嚴陣以待。
整個村子陷入一片死寂般的壓抑。
段紅英在水下發現了一具女屍,纏在河底的枯枝中,長發像水草般飄蕩。
她奮力掙脫樹枝,托著屍體慢慢浮出水麵。
岸上的人頓時騷動起來,有人捂嘴後退,有人踮腳張望,既想看清楚,又不敢靠太近,生怕那張臉是自己認識的人。
彭宴舟站在原地,雙腿像灌了鉛,沉重得一步也邁不出。
他死死盯著河麵,眼神空洞,耳朵嗡嗡作響。
直到那具屍體被拖上岸,他非但沒往前走,反而往後退了兩步,肩膀撞到了身後的樹乾,發出沉悶的響聲。
“不是小念,不是她!”
麥金花壯著膽子跑過去,聲音顫抖卻帶著一絲希望。
她蹲下身,伸手把屍體翻過來一看——是個年紀不小的婦女,臉色青灰,嘴唇發紫,肚子鼓脹,全是水,脹得像吹起來的皮球,衣服也被泡得鬆垮變形。
這人臉還挺熟,是隔壁李家的二嬸,前兩天還跟她在供銷社見過麵,笑著聊過天。
醫生過來檢查後,隻輕輕搖了搖頭,摘下眼鏡擦了擦,歎了口氣。
沒有脈搏,沒有呼吸,體溫早已散儘。
人已經死了很久。
越往後撈上來的遺體,生還的希望就越小。
每一具屍體都被仔細辨認,每一聲確認都像一把刀,割在活著的人心上。
其實大家都明白,刺水河上遊的水冷得刺骨,寒氣仿佛能穿透骨髓,哪怕隻是站在岸邊,也能感受到那股陰冷的濕氣撲麵而來。
水流湍急,像一頭失控的野獸咆哮著衝向下遊,漩渦一個接一個,暗流密布,稍有不慎,就會被卷入河底,再難翻身。
要是不幸掉下去,十分鐘內若無法上岸,幾乎就再也沒有生還的希望。
而如今,距離盛妍出事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時間早已超過了那個致命的界限,活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幾乎等於零。
快到中午時,太陽終於從厚重的雲層中透出一點光亮,可人們的心情卻絲毫沒有因此變得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