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宴舟輕輕敲了敲門,是麥金花來開的。
她眼窩深陷,嘴唇乾裂,臉上寫滿了疲憊。
看到是彭宴舟,她勉強擠出一個笑,聲音沙啞地請他進屋。
“我媳婦沒去京市。”
彭宴舟坐在小凳上,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語氣低沉卻堅定。
他不想讓更多人知道內情,但現在風言風語太盛,他不能再瞞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她是去找小胖了。那天在順哥的病房外,她聽到幾句可疑的話,覺得有線索,連夜就出發了。到現在沒回來,應該是摸到了點線索,暫時聯係不上。”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我本來不想這時候說出來,怕讓人空歡喜。可現在院子裡都在說她無情無義,我……我實在不忍心。”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痛色,“那天找到順哥,送進醫院,孩子剛醒,她就出發了。連一口熱水都沒喝上。”
麥金花急火攻心,嗓子都啞了,低聲問:
“當年……是小念找到順哥的吧?”
她記得清清楚楚,七年前順哥被拐走,整整三天音訊全無。
是盛妍,一個人追到隔壁縣,在一個廢棄的磚窯裡把滿身是傷的順哥背回來的。
那天雨下得特彆大,盛妍渾身濕透,手臂被劃得全是血,卻一直抱著順哥不撒手。
彭宴舟點頭。
他沒說話,隻是重重地點了一下頭,眼神堅定。
那一夜,他也去了,親眼看見盛妍背著順哥走回來,腿都快斷了,嘴裡還在念叨:“彆怕,順哥,小媽帶你回家。”
麥金花眼裡的光又亮了起來:
“我相信她,小念一定能把小胖帶回來。”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久違的力氣。
眼淚順著臉頰滑下來,可她的嘴角卻揚了起來。
她攥緊了衣角,像是重新抓住了希望的繩子。
“小念從來不會騙我,也不會丟下我們。”
“嫂子,我也盼著孩子平安。”
彭宴舟站起身,語氣溫和卻帶著懇切,“你彆太熬自己,家裡還有兩個孩子,老人也得有人照顧。小胖要是回來了,看見你倒下了,他會多難受。”
他又勸了幾句,見麥金花神色緩和了些,才輕輕帶上門,走進了夜色中。
第二天,小王帶順哥去醫院拆線。
順哥的腦袋上纏著紗布,拆線後就能回學校了。
他一路上蹦蹦跳跳,精神頭十足,還跟小王說要送他一張自己畫的飛機圖。
陽光灑在石板路上,映出兩個長長的影子。
路上順哥鬨著要找小李玩,
小李是廠區家屬院的孩子王,會打彈弓,還會做竹蜻蜓。
順哥最喜歡跟他一塊玩打仗遊戲,每次輸了都耍賴,非要再比一場。
他拽著小王的袖子,仰著頭說:“王叔叔,咱們先去小李家嘛,我就玩一會兒,不耽誤看病!”
兩人還沒到小李家,就碰上張營長和他媳婦朱彩霞。
張營長穿著廠裝,背著手走在前麵,朱彩霞挎著籃子跟在後麵,腳步匆匆。
那小媳婦一看到順哥,臉色猛地一變,像是見了鬼似的,猛地轉身就走,連招呼都沒打,籃子裡的菜都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