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緩緩駛入泉州時,我望見了海的氣息。不是眼前的,而是空氣裡混著鹹味、陽光與老磚味的溫度。
這是一個“走進來是城,走出去是世界”的地方。
站台上不喧嘩,陽光從南邊傾瀉而下,透過鐵軌旁一棵老榕的枝椏,斑駁得像某種塵封的地圖碎片。
我手中的《地球交響曲》落到了它的第六十一章,而泉州,正如這頁紙上的筆墨,曆久未乾,卻依舊濃烈。
一、洛陽橋下:水上絲路的第一聲回響
泉州的骨,是水給的。
我一早便去了洛陽橋。石橋如虹,橫跨洛陽江,橋下潮水不急不緩,橋麵上斑駁如織。橋旁一座石碑,刻著“海交遺跡”,碑麵被風化得已不甚清晰,卻依舊肅穆。
我遇見一位晨練的老人,他告訴我:“你走過的這橋,比很多國家還老。”
我問他泉州的意義。
他望向遠方港口的方向,說:“從這裡走出去的,不隻是船,還有佛、茶葉、瓷器,還有我們自己的夢。”
我寫下:
“泉州不是內陸文明的終點,而是文明對外開放的序章。橋連江,江通海,海載船,船帶人,人在夢中走,夢在城中生。”
二、開元寺鐘聲:東西信仰的交彙之地
開元寺是泉州城的心臟。
我走進寺院時,正趕上一次鐘鳴,低沉而長遠,如從大地深處傳來。香火未盛,卻處處淨雅。寺中兩座石塔,一左一右,鎮守東西,仿佛城中靜坐的雙眼。
在天王殿側廊下,我看到幾位阿拉伯遊客站在一塊銘文石前駐足良久。導遊輕聲講解,這裡曾是他們祖先的落腳地。
我心中忽然泛起一陣奇異的悸動:這並非遙遠他國,而是中國土壤上的“世界入口”。
我寫下:
“泉州不為任何一個宗教建廟,卻容得下所有信仰的鐘聲同響。它既是古佛之城,也是拜火與星月的渡口。”
三、西街舊影:光陰不語,磚瓦記憶
我在西街住下,一間靠近清淨寺邊的小旅館,木樓老窗,夜晚偶有風吹開紙燈,微光如火蟲遊曳。
白天我在街上閒走,看見茶館、醬油店、香鋪、草鞋攤,一家挨著一家,每一扇門後仿佛都藏著一段流傳百年的故事。
我在一家老醬油坊坐下休息,老板是一位六旬阿姨,一邊翻曬醬缸,一邊跟我說:“我們家的這缸子,從我奶奶那一代就用到現在了。”
我問她:“你們泉州人不怕舊?”
她搖頭:“我們怕忘。”
我寫下:
“在泉州,舊不是腐朽,是底子。底子不能忘,忘了,你就不知道你自己是怎麼做成的。”
四、蟳埔女村:頭上的花語與身下的海
下午我去蟳埔女村,坐在小港邊,看那一排排頭戴鮮花的老奶奶從海邊走來,手中提著剛撈起的貝殼。
我與一位奶奶攀談,她頭上簪滿鮮花,臉上皺紋如海潮褶皺。
她笑著告訴我:“頭上的花不是為了給人看,是為了給海看。讓它記得我們是誰。”
我問她:“海會記人嗎?”
她說:“你看,這潮漲潮退這麼多年,每一回它都回來,像認人一樣。”
我頓時明白,信仰與土地的關係,原來在最尋常的生活裡早已寫明。
我寫下:
“泉州的海,不是自然地理,而是生命的延續。每一朵頭花,是海邊婦人的族譜,是曆史長河中那一朵永不沉沒的浪花。”
五、地圖與海絲之歌的共鳴章
夜深,我獨坐旅館陽台,泉州城的燈火並不耀眼,卻安穩地照在每一條巷口、每一塊磚石、每一個閉門不語的窗欞上。
我攤開地圖,從舟山、溫州、福鼎、寧德、福州、泉州一路連線,每一段海岸線仿佛一段低音旋律,泉州則是那個升起音調的節點。
我寫下:
“泉州是海絲路的回響之章。它用包容接納風雨,用磚石記錄行蹤,用信仰穿越海洋。《地球交響曲》在此奏響港口詩章,節奏既慢且深,既廣且親。它提醒你:世界從這裡走出,也從這裡走進。”
收筆之時,我聽見遠處又響起了寺鐘,低沉如鼓。
我輕聲對自己說:
“下一站,是漳州。
山與海之間,閩南文化的另一支筆,已經等我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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