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渡駛出維港的碼頭,跨越伶仃洋的晨光時,我回望香港那片浮動的天際線,眼中仿佛還留著夜色未褪的輪廓。但當船頭緩緩轉向,一座安靜的城市在海霧中浮現——珠海,一如她的名字,像藏在浪尖上的一顆珠子,潤澤卻不張揚。
靠岸的時候,船體微微震動,我站起身,望見碼頭上“歡迎來到珠海”幾個字在晨光中泛著柔光。我把背包背好,腦海中悄然響起一句注腳:“走過香港的刀鋒,終於可以在珠海的掌心,稍作歇息。”
我從口袋裡取出那張厚厚的《地球交響曲》地圖,在廣東南端的海岸線上,用紅筆緩緩圈上“珠海”兩個字。旁邊,我寫下一句:
“第113站:珠海,一城百島,一步一灣,柔水藏風。”
一、百島之城:水與陸的溫柔較量
初識珠海,是從香洲老城開始的。這裡沒有密集的地鐵、也沒有香港那樣迅疾的節奏,街道乾淨,行人不多,騎單車的人不少。街角咖啡館飄出淡淡烘焙香,一群老人在樹蔭下打太極,整座城仿佛有節拍,卻不緊張。
我住進情侶路附近一間臨海民宿。窗外就是湛藍的海岸線,浪聲陣陣,如輕歌緩唱。女主人姓賀,熱情卻不多話。她遞給我一張手繪地圖,說:“你若真要認識珠海,不如從這些島嶼開始。”
我低頭一看,地圖上畫滿密密麻麻的島名:外伶仃、萬山、大萬、桂山……數不清的點灑在南海之中,像撒落的一串珠鏈。
我登上了其中一座——淇澳島。
那是一個不大卻古老的小島,保存著明清時代的村落格局。我在一座斑駁石橋邊停下,看著一位老人挑著水桶從遠處緩步而來。他腳步緩慢,神情淡定,如同走在時間之外。我向他打招呼,他隻是笑笑:“我們這地方慢,留得住人,也留得住年。”
這一句話,讓我明白珠海的性格:她不爭,也不退;她用海水洗淨塵埃,也用島嶼保護靈魂。
我在淇澳村口的牆邊寫下:
“海不言,卻懂萬物;
島不語,卻藏千年。
珠海不是大潮裡的鼓點,她是風起之前的深呼吸。”
二、白浪如歌:海天交界處的詩性秩序
第二天,我沿著情侶路騎行。這是一條令人沉醉的海岸線,東起拱北,西至十字門口岸,全長幾十公裡。一路上是椰風海影、高樓倒影、行人稀疏,像一幅剛潑上墨的長卷。
我在海邊一處礁石上坐了許久,耳邊是浪打岸的節奏,遠處是港珠澳大橋的巨大弧線橫跨海麵,橋上車輛飛馳,仿佛在時間的空中劃出一道道醒目的橫線。
這座橋,我剛剛穿越,如今從另一側遠望,才感受到它的真正重量。
我忽然明白:港珠澳大橋不隻是工程奇跡,更是一種文化的連接。它把三個性格迥異的城市——香港的鋒利、澳門的斑駁、珠海的溫潤——用一道橋串聯為一體,像是一首三重奏的序章。
而珠海,就像是這首三重奏的低音大提琴,用最深沉的節奏,托住整首曲子不散。
我寫下:
“大橋是城與城的通道,珠海是心與心的緩衝。
在這裡,速度退場,生活登場。”
三、香山舊夢:從農墾到科創的腳印
珠海古稱香山。
在明清時期,它不過是南粵邊陲一片山水之間的零星村莊;而在共和國初年,這裡被確立為“農墾試驗區”,是荒灘拓荒者的熱血之地。上世紀八十年代後,珠海被劃入“經濟特區”之列,自此一步步蛻變為南中國的一顆科技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