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前往常德,是一次順著江水的行走;那麼進入張家界,就是一次朝向雲端的攀登。
列車穿過武陵山脈的褶皺之後,窗外忽然變得開闊又高遠。層巒疊嶂之間,天光落下,一座座石峰拔地而起,像是被誰遺忘在人間的巨人之指,指向蒼穹。
這是一座不依江、不傍湖,卻憑一身山骨揚名天下的城市。它不靠繁華,不靠速度,而是靠“高冷”站穩了屬於自己的地理身份。
我走出張家界西站,一陣山風從林間湧來,帶著草香、鬆脂與淡淡霧氣。我知道,這一章,將不再平地行走,而是一步步向山,向上,向內。
我翻開《地球交響曲》地圖,在湖南西部偏北處畫下紅圈,寫道:
“第126站:張家界——人在山中行,心在雲上藏。”
一、天門洞外:一塊石的孤獨與執念
我第一站去了天門山。
那是一種氣勢:石壁如斧削,索道如琴弦,遊客如螞蟻在巨人肩頭攀爬。而當我登臨天門洞前,立於雲中斷崖之際,忽然有種“站在現實之外”的恍惚。
有人說,這一洞如天眼;也有人說,它是山的喘息孔。我卻覺得,這是一塊石頭用億萬年時間想對天空說的一句話,隻是我們至今還聽不懂。
我站在洞前閉眼,風從腳底升起,吹亂我的衣角,拂動我的心緒。一個念頭忽然閃現:“為什麼山能等我們這麼久?”
我寫下:
“天門洞不是景點,是石與天的約定,
它不是為人而開,而是天地之間留出的那一絲微光。
張家界不是來‘看’的,是來‘聽’的。”
二、袁家界間:從《阿凡達》到本地山歌
第二天,我進了核心景區——袁家界。
石柱林立,雲霧纏繞。有人說這就是《阿凡達》裡的哈利路亞山原型。站在觀景台俯瞰,一根根石柱如同從地殼中豎起的詩句,蒼勁、筆直、句句入骨。
但我更感興趣的是景區裡的本地人。一個穿土家族服飾的中年導遊帶我一段路,他姓覃,家在景區腳下的土家寨。
他說:“我們小的時候,這些山不是奇觀,是屏障。我們出去得翻一整天的山。”
我問:“你現在會唱山歌嗎?”
他笑著用土家話唱了一段,聲音清亮,在山穀之間回蕩不止。我聽不懂,但我聽得出,那不是為了表演,那是生活在山裡的人,對天地的回應。
我寫下:
“張家界的石,不止能看,也能唱。
山歌從來不靠音響,它靠回聲,而這裡的每一麵山壁,都願做回聲。”
三、黃龍洞內:水的記憶,石的心事
第三天,我走進黃龍洞。
從光明進入幽暗,再由幽暗進入沉靜。溶洞內,鐘乳石如藤、如瀑、如刃,滴水聲如舊時針語,水道深幽,燈光映照出奇幻的倒影,仿佛進入另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