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察布查爾西南的緩坡,視野驟然開闊。陽光斜灑,草原如浪,雪山近在眼前,風聲輕柔卻帶著力度,像是誰在天地之間輕輕掀開了一張深綠的地毯——那一刻,我知道,我到了昭蘇。
這座藏在天山深處的縣城,被譽為“天馬的故鄉”“伊犁最寬闊的平原”,更被稱為“中國最後的牧歌之地”。她不像城市,更像一段恣意伸展的邊地詩篇——遼闊、清亮、純粹、安靜。
我在《地球交響曲》的地圖上鄭重落筆:
“第368章,昭蘇縣。
馬鳴雪下,風起天邊,
在高原牧草與天山積雪之間,
人類曾用蹄聲與歌聲,寫下遼遠的夢。”
我第一眼見到昭蘇草原,是在日出時分。
清晨五點,天尚未全亮,導遊古爾班江帶我站在一個牧點的高地上,望著遠方的東方線慢慢泛起金色。等太陽剛露出邊際,一大群馬匹被牧人驅趕著奔騰而來——馬群如煙,馬鬃如焰,蹄聲轟鳴,飛濺的泥土帶著水汽,在朝陽中化作一道奔騰的光。
“這是天馬之鄉。”古爾班江自豪地說,“我們家養馬五代了。”
我望著草原,這片天山雪水灌溉出的高原草地,麵積廣闊如海,草密如絨。牧人們的氈房零星散落在各個山坳與緩坡之間,白、藍、紅的布幔在風中飄揚,構成一幅動人的邊疆生活畫卷。
昭蘇,不是草原的一部分,她就是草原的全部魂魄。
我寫下:
“在這裡,大地不是沉默的,
它用馬的嘶鳴告訴你,
這片原野從未停止過奔跑。”
在昭蘇縣城西北的天馬文化園,我見到了傳說中的烏孫石人——它們站立在曠野中,麵容模糊,卻都目光向東,似乎在等待著一個永遠不會歸來的王者。
“烏孫國,是兩千年前的昭蘇。”講解員熱依拉說道,“這裡是西漢與中亞之間的重要通道,也是絲綢之路北線的驛站之一。”
她領我參觀烏孫古道舊址,那是一條從昭蘇通往中亞腹地的古道,一段石板被馬蹄踏得發亮。漢使張騫出使西域、昭君出塞、唐軍西征、商隊往返……無數人曾在這條路上走過,帶著信仰、戰事、貨物、和平與離彆。
我站在古道一隅,想象當年騎著汗血寶馬、披著羊皮披風的烏孫王子如何奔騰而來,想象邊地女子手持銀飾迎風送彆。我在風中聽見他們說——我們是邊疆,也是通道。
我寫下:
“昭蘇不是終點,
她是一次次出發。
她用風和雪,把曆史傳得很遠很遠。”
草原不止牧馬,還有麥浪。
我跟隨縣農科所的青年研究員阿布都,在一處海拔較高的冬小麥試驗田走訪。田野如畫,雪山在後,麥浪在前,一架小型無人機正呼嘯而過,正在實施精準施肥作業。
“昭蘇是全國最冷涼的春小麥基地之一。”阿布都說,“但我們能把這裡的高原日照與溫差,轉化為每年七十多萬噸的優質糧。”
我還走訪了一座現代化蔬菜溫室,裡麵種滿高原特有的高糖胡蘿卜與黃心土豆。青年種植戶說:“我們既出好麥,也要出好菜,邊疆不隻有牛羊,也有甜甜的土豆花。”
飯後,我在田埂邊吃了一碗“昭蘇冷麵”,拌著小麥粉做的麵與本地酸奶,清爽到令人驚喜。
我寫下:
“草原不是荒原,
她隻是用另一種方式長出富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