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城市的心跳由鐵軌定義的地方。
從空中俯瞰,它像一台巨大的機械心臟,鋼軌是血管,列車是血液。晝夜不息,永不停擺。
我投宿在火車站附近的一家破舊旅館,門口的鐵軌從晨到夜都在響。
旅館老板古爾夫蘭是位七旬老人,精神矍鑠。他告訴我,他年輕時是鋪軌工,參與了連接孟買至德裡的主乾線鋪設。
“那時候,我們一錘一錘釘出自由。”他說。
他帶我登上旅館屋頂,遠處是明滅不定的火車燈,鐵軌在夜風中泛出幽幽冷光。
他忽然問我:“你現在可以坐著火車四處看世界,是不是很自在?”
我說:“是。”
他點頭:“那很好,因為我們那一代,就是為這個‘自在’,付出一輩子。”
他的話讓我沉默。我忽然明白,腳下這根根鋼軌,不隻是通向遠方,更是他這一輩子的夢——一錘一釘地拚出來的路。
我寫下:“自由,不隻是抵達的車票,更是有人替你把路先鋪好。”
離開那格浦爾前,我在郊外遇上了一場拉萬達演出。
那是一種古老的民間劇種,沒有舞台,隻有一堆篝火和一群赤腳演員。
他們頭戴假發,身披戲袍,用犀利的語言、滑稽的肢體講述王朝興衰、市井百態,台詞快得像暴風雨,動作猛得像鄉野風。
我坐在觀眾席裡,聽不懂所有台詞,卻聽懂了情緒。
台上講貪官腐敗、講愛情悲劇、講人間荒誕。觀眾席爆笑連連,鼓掌、叫好、起哄,像一場人間靈魂的狂歡。
演出結束後,我與一位老演員攀談。他笑著對我說:“我們不靠劇本,隻靠記憶與鄉愁。”
我問他:“觀眾聽不懂所有台詞,卻依然笑得這麼開心,是為什麼?”
他答:“因為我們講的不是故事,是他們自己的命。”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真正的戲劇,不是演給眼睛看,是演給心聽的。
風與夢的方向
淩晨四點,我登上開往西部的列車。
窗外霧氣彌漫,燈影稀疏。我靠在窗邊,看著那格浦爾一點點退後,心裡卻越來越清晰。
我不是來這裡“看”,我是來“聽”的——聽石頭的低語、酒的醇意、鐵軌的心跳與篝火的呐喊。
我翻開《地球交響曲》,鄭重寫下:
“馬哈拉施特拉邦——用信仰鑿出石廟、用月光釀出酒魂、用老手鋪出自由、用笑聲講述人間。”
下一站,是西印度的港口城市蘇拉特。
風裡有鹹味,也藏著舊日商路與絲綢詠歎。我知道,那將是另一場等待奏響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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