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為什麼要繼續抄寫?”
他說:“書,是人忘了戰火的方法。”
我在他書堆中,找到一本泛黃詩集。書頁上寫著手抄短句——“即便遺忘如潮,詩會浮起。”
他指著攤旁的紅布卷,掀開一頁:“這是我妻子留下的句子——‘若有一人記得,我便不曾死去。’”
我發現角落還有一本繪有鴿子圖案的手賬,他輕聲說:“那是她畫的,她相信鴿子能帶著未說完的詩飛走。”
那一刻,我像是聽見這座城深處,依然有一顆心,在默默朗讀。
傍晚,我登上城北望塔。
夕光將城照成金紅,河流像一條靜臥的龍,燈火漸次點燃,仿佛天邊的星辰落入塵世。
我坐在塔頂石台上,手中轉著那串念珠,風將遠方禱告聲吹來。那不是一段宗教口音,那是一整座城市的自語:
“你看見我了嗎?我還活著。”
在這裡,我開始回憶我這一路走來的每個城市——他們都在風中張望,都在廢墟裡等待一個聆聽者。
而喀布爾,是我聽得最清晰的那一座。
次日清晨,我拜訪一所“殘牆學校”。帳篷搭成的教室,磚堆當凳子,牆上寫著:
“哪怕種子落在廢墟,它也會找陽光。”
孩子們讀詩、畫畫,有個女孩畫了一個太陽,說那是“沒有聲音的夢”。
老師告訴我:“孩子們最大的夢想,就是能有一座真正的教室。”
我坐在她們中間,聽一個瘦小女孩讀詩:“天空很遠,但我知道它在。”
另一個男孩偷偷塞給我一張紙條,上麵寫著:“我想做醫生,不讓媽媽再疼。”
我在筆記中寫下:
“人能忍受貧窮,卻不能讓希望死去。”
我離開喀布爾那天,走回昨日的巷子。
那個騎腳踏車的男孩正在牆上畫太陽。他用手指蘸著黃粉筆,在水泥牆上畫出一串笑臉。
“你還記得我嗎?”他回頭問。
“你是我在這裡見到的第一縷光。”
他將一張塗鴉小紙塞到我手中,那上麵畫著:一個巨人站在山上,身後是整座城。
“這是你。”
我笑了,心卻有些酸澀。
我走出巷口,身後傳來一串笑聲。像風,像鐘聲,像城市在最後一刻送我的祈願。
車駛出城口,我回頭望喀布爾。
它沒有霓虹,沒有高樓,卻有一種令人肅然起敬的氣質——像一本灰塵覆蓋的詩集,翻開一頁,就是火焰與淚水交融的詠歎。
我在章節末尾寫下:
“這座城市,不以富麗取勝,而以傷痕留名。它不是為了討你喜歡,而是等你安靜下來,才肯緩緩開口。”
我將那幅畫與那本手抄詩夾入《地球交響曲》,仿佛將這城的魂封進紙頁,隨我一同北行。
下一站——馬紮裡沙裡夫。
藍色穹頂之城,傳說中的祈禱之地,雪與詩共舞的絲路北境,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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