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彥此時不自覺的坐直了身體,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全息影像在他麵前鋪展開血與火,交相輝映的幕府山——這座金陵城西北的天然屏障此刻正被烈火包圍。
楚江渾濁的江水被炮火映成暗紅色,十幾艘日軍汽艇像嗜血的螞蟥般貼在江岸,不斷吐出黃綠色的兵潮。
而就在這時,全息鏡頭裡,響起一個嘶啞的咆哮。
“鬼子搶灘登陸了!放近了再打!”
全息鏡頭此時開始移動,通過第一人稱的視角,緩緩掃過整個陣地!
三層環形戰壕沿著山脊蜿蜒——八十八師的士兵們,竟然在幕府山,挖出了三道彎彎曲曲的戰壕。
最下麵一道就在江灘邊上,戰壕前麵堆著沙袋,沙袋之間留著射擊孔。還布置了機槍巢。
第二道在半山腰,幾個士兵,正在擺弄,黑洞洞的馬克沁槍口。
第三道在山頂,也是此時,視野的主人,李雲飛的所在地。
三道戰壕,像三條長蛇盤在山坡上。
此時三道戰壕裡,麵對著湧入江灘的敵人,卻保持著最大程度的克製。沒有立即射擊。
可江麵上的邪倭台的驅逐艦的炮台,此時卻微微轉動,炮台對準幕府山上的守軍陣地,突然噴出橘紅色的火光。
金地江山小區,一二零一室,昏暗的房間裡。
林彥盯著那驅逐艦上的炮台,下意識的縮頸,隨即他意識到這是全息影像——但爆炸的衝擊波依然讓畫麵劇烈震顫。山體在呻吟,碎石像暴雨般砸進戰壕!
林彥看見,有一個年輕士兵的鋼盔被直接命中,凹陷的金屬邊緣切進額頭,鮮血順著鼻梁流進他大張的嘴裡。
第二線戰壕中,一個手持望遠鏡的士兵,尖叫著指向江灘,他是戰壕裡的觀測員!
“來了!他們要來了!”
“那群鬼子正在踏入江灘雷區!”
……
全息投屏的視角再次轉動。
伴隨著楚江上,亮起的炮火。
林彥這才注意到,江灘上插著一些不起眼的小木棍——那是標記地雷位置的。
金陵守軍早就在沙灘上埋好了炸藥,就等那群鬼子來送死。
轟!轟!轟!
衝在最前麵的鬼子身體忽然飛起,他的身體炸成一片血色的齏粉……
隨後,江灘上接二連三爆起黑煙。
五六個鬼子被炸飛起來,有個斷了腿的在地上打滾,慘叫聲,穿越時空,傳遞進林彥的耳畔。
但江灘的地雷,布置的並不算密集
更多的鬼子悍不畏死的衝鋒。他們像蝗蟲般爬滿江灘,三八式步槍的刺刀在晨光中連成一片死亡的荊棘。伴隨著地雷的轟鳴,那群鬼子,竟然跨過了雷區的範圍,向著幕府山衝來。
金地江山小區的房間裡,林彥不自覺的攥緊了拳頭他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鬼子的攻勢太猛烈了。
他不確定,以幕府山現在的布置,能否守住幕府山!
而就在這時。
全息影像劇烈晃動著——這是李雲飛在奔跑。鋼盔邊緣不斷有汗珠甩落,在視線裡劃過一道道透明痕跡。
他此時,嘶聲大喊。
“開火!”
“他娘的,二營長呢,把意大利炮給我推出來!開火!!!”
“打他們娘的!”
命令剛落沒多久,山下兩道戰壕同時爆發出怒吼。
最前沿的機槍陣地噴出七條火舌,子彈掃過之處,衝在前排的鬼子像鐮刀下的麥稈般倒下。半山腰的步槍手們正在快速射擊,此起彼伏的槍聲像爆豆般密集。
全息投影的視角忽然縮小。
這是李雲飛,在眯起眼睛……他前方不遠處,戰壕裡,一個瘦小的身影正笨拙地裝彈。那孩子看著不過十五六歲,顫抖的手指怎麼也塞不進彈夾。旁邊老兵奪過步槍,反手甩了他一耳光,卻用身體把他嚴嚴實實擋在射擊口內側。
而就在這時。
江麵突然亮起刺目的閃光。
第二道戰壕裡觀測員的聲音,撕心裂肺!!!
“炮擊!隱蔽!!!”
這一刻,原本晦暗的江麵,突然亮起。
楚江的江岸上,竟然漂浮著八艘驅逐艦!!!
那八艘戰艦的主炮同時麵向戰壕!
轟鳴瞬間響起。
八艘戰艦的炮台同時開火,爆炸的氣浪幾乎掀翻山頂。
李雲飛被震得耳邊一陣嗡鳴!!!
這種嗡鳴聲,同樣傳遞到了另一個世界。
林彥聽著那刺耳的嗡鳴,不自覺的捂住了耳朵!!!
但很快,這份嗡鳴消失。
因為全息投屏的視角切換。
林彥看見了一個中等身材,右臉有一道疤痕,整個人身上透出三分脾氣,三分英氣的中年,出現在全息投影的鏡頭裡。
那個中年,此時狠狠扇了自己幾巴掌!
強行讓自己清醒過來。
他的呼吸急促,隨後赫然看見……距離自己五十米外的觀察哨被直接命中,鋼筋混凝土的掩體像紙糊的玩具般解體,裡麵的人瞬間化作血霧。
氣浪撲來。
把李雲飛直接掀倒在地。
硝煙刺痛了李雲飛的眼睛。
他踉蹌著爬起來,鋼盔上還粘著半截帶血的斷指。
五十米外的觀察哨已經變成冒著青煙的彈坑,混凝土碎塊裡嵌著半張熟悉的年輕麵孔……那是今早還幫他修過望遠鏡的小通信兵。
這一刻,李雲飛隻覺得心頭都在滴血。
可很快他聽見,山下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
他扭頭看去。
第一道戰壕挨了三發炮彈,整段戰壕變成了燃燒的墳場。有個渾身是火的士兵掙紮著爬出戰壕,沒走兩步就栽倒在鐵絲網上,焦糊的肉體冒出青煙。
第二道戰壕也在燃燒。馬克沁機槍的冷卻水筒被炸穿,沸騰的水蒸氣混合著鮮血從破口噴湧。
五個機槍手以各種扭曲的姿勢倒在戰壕裡,最年輕的那個懷裡還抱著沒來得及裝上的彈鏈。有個被氣浪掀到戰壕外的士兵正在爬行,他的左腿不知去向,身後拖出的血痕像一條蜿蜒的紅蛇。
山頂陣地也沒好到哪裡去,有一發炮彈,轟在指揮部附近,震落的泥土像瀑布般灌進戰壕。
李雲飛吐出口中的血沫,看見本來應該支援傷員的醫務兵正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他的雙手已經被彈片削得隻剩白骨。
而就在這時。
一個戴著鋼盔,滿臉鮮血的士兵,踉蹌著跑到李雲飛身後。
“團座!三連……整個三連都沒了……第一戰壕要守不住了!!!”
那個士兵,是傳令兵,他的聲音帶著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