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斤這個數字還是有些虛。目前高粱還有水分未被曬乾,穗和空殼占比較大,去掉300斤也合理,我認為最終畝產350斤比較貼近實際。”祁農估算了一番。
“這樣看來似乎也不算太多。”呂不韋摸著下巴思索。
“不能這麼看。”吳巨搖頭,“我和祁農為了測試高粱的耐旱性,特意選了村裡最乾旱的地塊——雖然吳家莊靠近渭河,但澆水量明顯減少,最終得到這個結果。若是肥沃土地,精心耕作,畝產翻倍到六七百斤完全可能。”
說實話,能有這般成果吳巨已感到滿意,畢竟後世的高粱畝產隻在千斤左右徘徊。聽說也有更高產量,但那是經過漫長培育和多次雜交優化後的品種,而如今的野生高粱能達到三百斤已是難得。
祁農附和道:“吳巨當初說旱地產量這麼多,澇地還能翻倍,要是真能翻倍,畝產六七百斤不成問題……再說呂相您不能拿高粱跟稻黍相比,那些作物已種植百年,早已脫離原本狀態,若高粱經曆百年的‘馴化’,狀態定會有顯著變化!”
呂不韋點頭認可。
子楚激動不已:“六七百斤,這樣的話確實很可觀!哈哈,我又增加了一種糧食,太好了!”
眾人見狀紛紛拜賀:“恭喜大王,賀喜大王!”
子楚示意眾人免禮,笑著說道:“說到這兒,我還從未品嘗過高粱的真實滋味……”
“這很簡單!”吳巨接口道。
“哦?竟如此輕易?”
“我自有辦法!”吳巨指揮農夫抬來裝滿高粱的筐,帶大家前往農莊。
進入農莊後,試驗田負責人將子楚一行人請至屋內。吳巨隨即在舊爐子上架起鐵板,讓人送來煤炭,用類似燒烤的方式烘乾高粱。
子楚不禁笑道:“果然是你有妙計!”
“那是自然!”吳巨得意地回應,“自然晾曬耗時太久,人工烘乾更快。”
他隻烘乾了一部分高粱,足夠四人食用即可,絲毫未浪費。
接著,吳巨取下烘乾的高粱穗,召集農夫學習操作方法。他將木板傾斜置於敞口甕中,又拿出竹板輕輕敲打高粱穗,不一會兒,高粱粒便儘數脫落,落入盆中。
農夫們模仿其動作,很快收集了一大盆高粱粒。然而,這些穗子裡夾雜許多空殼,吳巨於是拿出簸箕開始篩選。
多年未從事農活的他,如今上手依舊熟練。
農夫們見此情景,無不驚訝,誰也沒想到這位公卿大夫竟然精通這種精細活兒。有人讚歎道:“吳大人不僅學問淵博,連農活都如此精通,難怪能發明這麼多東西,怕是無所不能吧!”
“哪有那麼誇張,我隻是每樣都會一點罷了。”吳巨謙遜地回答。
他讓農夫幫忙篩完高粱後,發現粒內仍有水分,於是再次施展“奇招”,把高粱放入鐵鍋中炒製,直至水分蒸發殆儘,再進行碾壓脫殼。
完成這些工序後,高粱米便可用於製作食物了。
吳巨抓起一把高粱米摸了摸,提議道:“咱們試試做高粱麵饅頭如何?”
子楚點頭應允:“就按你說的辦。”
吳巨便將高粱米研磨成粉,和麵後製成饅頭,準備蒸煮。不過,這最後一道工序無需他親自動手,試驗田負責人主動請纓,表示自家妻子擅長蒸饅頭,完全可以勝任。
吳巨欣然答應,出門後發現之前用於烘乾高粱的鐵板已冷卻得差不多了。他洗淨鐵板,讓人送來了豬、牛、羊等肉類,在上麵烤製作為配菜。
祁農豎起大拇指讚歎:“不愧是結海樓的開創者!專業!”隨即被吳巨安排負責掌控火候。
吳巨拿起脫粒後的高粱穗,向試驗田負責人要了幾根麻繩。“好嘞。”負責人立刻拿來。子楚見他仍在忙碌,好奇地問:“你在乾什麼呢?”吳巨笑著回答:“稍後你就知道了。”
他找來柴刀,把高粱穗的一端修整整齊,用麻繩捆紮成束,展示給農夫們:“這樣做成的小工具可以用來刷鍋,要是柄長些,穗再多些,就是很好的掃帚。”他接著說:“這個小發明成本不高,若做好了拿到鹹陽銷售,賺個幾千貫輕而易舉,供應整個鹹陽也不在話下。”
農夫們驚訝不已,沒想到吳巨費儘心力教的竟是賺錢的方法。無人質疑他的說法,因為他被認為是商神轉世,從不做虧本買賣。
呂不韋和祁農深受觸動,子楚也終於明白過來,笑著說:“原來如此,吳卿是在傳授一門改善生活的好手藝啊!”試驗田負責人催促農夫們感謝,他們連忙跪拜致謝。
吳巨謙虛地說:“這隻是小事,隻要你們肯努力,至少能過上溫飽的生活。”農夫們再次感謝後離開。
子楚交代幾句就讓他們走了。他對掃帚這類小生意並不在意,即使貧困也有尊嚴,這種小買賣不符合他的追求。真正值得投入的是鹽鐵布匹等大生意,那些才能填滿國庫這隻巨大的“吞金獸”。
所以子楚反而鼓勵農夫們製作這樣的小物件去售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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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驗田負責人感歎道:“怪不得鹹陽人都誇吳卿才華橫溢,技藝超群,一手能釀美酒、做佳肴、寫詩作文、救死扶傷,還能寫出精彩小說。現在隨便把高粱穗紮一紮就能做成價值數萬貫的大生意,令人欽佩!”
這話雖是奉承,卻是真心話。
祁農在一旁附和:“確實如此。”
子楚感慨:“這高粱真是渾身是寶,可食,聽吳巨說還能釀酒,如今連高粱穗也能變廢為寶,製成笤帚之類的用品。”
眾人都很認同。
這時,高粱饅頭已經蒸好。
一籠熱騰騰的高粱饅頭端上桌,顏色偏淡紫紅,散發出雜糧香氣。
吳巨笑道:“大王、伯父,我得提醒一下,這高粱饅頭的口感可能不太好。”
“‘可能’和‘不太’可以去掉。”祁農說道。
他倆都嘗過高粱,深知其味道。
子楚笑著對二人說:“你們太小瞧我和相邦了。當年我們從趙國逃回時,饑一頓飽一頓,彆說啃樹皮了,連馬匹吃的麩糠都吃過,又乾又硬,咽下去喉嚨都痛!”
在趙國做人質及逃回秦國的日子,是他人生最艱難、最低賤的時期,可謂山窮水儘,危機四伏。換了彆人或許不願提起這段往事,但如今身為一國之君的子楚卻視其為榮耀,就像越王勾踐臥薪嘗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