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隻覺得身體一輕,仿佛置身於雲霧之中,耳邊是嘩嘩的水聲,卻並不感到窒息。他低頭一看,隻見自己腳下是一條寬闊的水道,兩旁珊瑚玉樹,光彩奪目,各種奇魚異蝦在身邊遊過,看得他眼花繚亂。
走了約有一盞茶的功夫,眼前忽然一亮,出現了一座宏偉的宮殿。但見那宮殿:
瓊樓玉宇,鱗次櫛比。
珊瑚為梁,玳瑁為柱。
珍珠瑪瑙,鑲嵌四壁;
夜光明珠,照耀殿中。
水藻輕搖,如簾如幕;
遊魚戲水,似舞似歌。
真個是水晶宮裡神仙府,龍王殿上王侯家。
夜叉帶著柳毅來到宮殿門前,對守門的衛兵說道:“這位是三公主派來的使者,要見大王,快去通報。”衛兵不敢怠慢,連忙進去通報。
片刻之後,隻聽殿內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請使者進來。”柳毅整了整衣冠,跟著夜叉走進殿內。隻見殿中央坐著一位老者,頭戴衝天冠,身穿赭黃袍,腰係玉帶,足蹬雲頭靴,麵如重棗,目若朗星,頷下一部銀須,飄灑胸前,正是洞庭龍君。
柳毅連忙上前,躬身一揖,說道:“小生柳毅,見過龍王陛下。”
洞庭龍君起身還了一禮,說道:“柳郎君請起。聞聽郎君是小女三娘派來的使者,不知小女現在何處?她可有書信帶來?”
柳毅從懷中取出書信,雙手奉上,說道:“正是。三公主命小生將此信交給陛下。”
洞庭龍君接過書信,見是女兒的筆跡,雙手不禁顫抖起來。他連忙拆開書信,隻見上麵寫道:
“女兒三娘,叩拜父王大人膝下:自彆尊顏,忽已數載。本以為嫁得良人,誰知所托非人。涇河小龍,性情暴戾,喜新厭舊,聽信讒言,將女兒趕出龍宮,罰在洞庭湖邊牧羊,受儘苦楚。遙望洞庭,歸期無望,思父念母,淚如雨下。今幸遇義士柳毅,願為女兒傳書。萬望父王念及父女之情,速來相救,女兒不勝泣血盼待之至。”
洞庭龍君看完書信,氣得渾身發抖,“啪”的一聲將書信拍在案上,大聲說道:“好個涇河小龍,竟敢如此虐待我的女兒!我與他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他為何要如此對待我的女兒?”說罷,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殿上的文武百官見龍王如此傷心,也都紛紛上前勸慰。正在此時,忽聽殿外一聲怒吼,如晴天霹靂一般,震得整個宮殿都搖晃起來。眾人嚇了一跳,隻見從殿外衝進一個大漢來。
但見那大漢:
身高十丈,頭如泰山。
口若血盆,目似銅鈴。
赤發披肩,獠牙外露。
身穿紅錦戰袍,腰圍虎皮戰裙。
手持一柄方天畫戟,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這大漢不是彆人,正是洞庭龍君的弟弟,錢塘君是也。這錢塘君性情暴躁,勇猛無比,曾因發怒,將錢塘江的水都掀了起來,因此得名。他聽說侄女被涇河小龍欺負,早已按捺不住,此刻見哥哥如此傷心,更是怒火中燒。
錢塘君大步走到殿中,聲如洪鐘般說道:“哥哥,不必悲傷!待小弟率領水族,殺到涇河,將那小龍碎屍萬段,為侄女報仇雪恨!”
洞庭龍君連忙說道:“賢弟且慢!涇河與我洞庭雖有淵源,但也不可輕易動武。待我仔細想想,再作計較。”
錢塘君怒道:“哥哥就是心太軟!那涇河小龍如此欺人太甚,若不給他點顏色看看,我洞庭龍族的臉麵何在?你若不去,我自己去!”說罷,轉身就要往外走。
柳毅見狀,連忙上前說道:“龍王陛下,錢塘君息怒。小生以為,涇河小龍如此無禮,實在是罪不容誅。錢塘君若肯出兵,救三公主脫離苦海,正是大快人心之事。隻是不知涇河水軍實力如何,錢塘君此去,可有勝算?”
錢塘君聞言,哈哈大笑,說道:“柳郎君放心!那涇河小龍不過是個紈絝子弟,手下兵將也都是些蝦兵蟹將,如何是我的對手?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煩了,竟敢欺負到我洞庭龍族的頭上!”說罷,也不等龍王下令,便大步走出殿去,隻聽外麵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呐喊聲,想必是錢塘君正在點兵遣將。
洞庭龍君見弟弟已經出兵,知道無法挽回,便對柳毅說道:“讓郎君見笑了。我這弟弟性情暴躁,卻是個熱心腸的人。如今既然他已出兵,想必很快就會有消息。郎君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且先到偏殿歇息,待我那侄女救回,再與郎君好好道謝。”
柳毅連忙說道:“陛下客氣了。小生不過是舉手之勞,何足掛齒。隻是不知三公主何時能得救?”
洞庭龍君歎了口氣,說道:“這就要看我那弟弟的了。他此去,少則三日,多則五日,想必就能回來。郎君且安心歇息,一切有我。”說罷,便命左右引柳毅到偏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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