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十一年1626年),沈陽城,寒皇太極望著城樓下那些披甲帶刃的八旗貝勒,忽然意識到此時的後金,像一匹套著舊鞍的烈馬,既有踏破山河的力氣,卻缺一副能駕馭天下的韁繩
早在萬曆四十三年1615年),努爾哈赤已將部眾編為黃、白、紅、藍四旗,後又增設鑲黃、鑲白、鑲紅、鑲藍四旗,合稱“八旗”。《清史稿·兵誌》記載:“每三百人為一牛錄,五牛錄為一甲喇,五甲喇為一固山,固山即旗也。”這種源於狩獵組織的編製,戰時為兵,閒時為農,把分散的女真部凝聚在了一起。
皇太極接手時,八旗更像八個獨立王國。《清實錄》裡寫,四大貝勒代善、阿敏、莽古爾泰、皇太極)“按月分值,國中一切機務,俱令值月貝勒掌理”四大貝勒按月輪流執政,國家所有重要事務,都由當月值班的貝勒負責處理)。皇太極坐在汗位上,旁邊還得給三位兄長設座,議事時甚至要起身行禮。
要把八旗變成真正的國家機器,就得削掉貝勒們的權。天聰三年1629年),皇太極先拿鑲藍旗旗主阿敏開刀。這位貝勒在永平之戰中屠城掠財,還棄城而逃,被皇太極抓住把柄,以“心懷異誌”為由將他圈禁終身。《嘯亭雜錄》裡記了個細節:阿敏被關在高牆內,還養了一群鴨子,每日聽鴨叫解悶,直到十年後病死——這既是對跋扈者的懲戒,也是給其他旗主的警告。
接著,皇太極又將正黃旗、鑲黃旗收歸自己直轄,開創了“上三旗”鑲黃、正黃、正白)由皇帝親掌的製度。那些原本歸貝勒私有的牛錄,被重新整編,旗人對旗主的依附,逐漸轉向對汗廷的效忠。有個叫庫爾纏的鑲白旗人,原本是貝勒多爾袞的屬人,卻敢在朝堂上頂撞多爾袞,隻因他喊出一句:“吾事汗猶事爾也!”我侍奉大汗就像侍奉你一樣!)這話放在以前要掉腦袋,此時卻讓皇太極龍顏大悅。
天聰十年1636年)三月,沈陽城裡忽然多了三個新衙門,門口掛著“內國史院”“內秘書院”“內弘文院”的牌子。這便是皇太極效仿明朝內閣設立的“三院”,《清史稿·職官誌》說它們“掌記注、出納、文翰之事”負責記錄曆史、收發奏章、草擬文書等事務)。
在此之前,後金的文書往來全靠蒙古文和滿文,連給明朝寫國書都得找漢人秀才代筆。有次袁崇煥給努爾哈赤寫回信,故意用漢文夾雜俚語,氣得努爾哈赤摔了信:“這南蠻子是在罵我不懂文墨!”皇太極深知,要成大業,不能光靠刀槍,還要熟悉漢族文化。他重用範文程、寧完我等漢人謀士,讓他們在三院裡翻譯儒家經典,給貝勒們講《論語》,《孟子》。
內國史院的大學士剛林,原是個隻會打獵的女真漢子,被皇太極逼著學漢字。有天他給皇太極講《資治通鑒》,講到唐太宗納諫,忽然拍著大腿說:“汗王您設三院,不就像唐太宗設諫官嗎?以後誰再敢像阿敏那樣胡鬨,咱就把他寫進史書裡,讓他祖宗都蒙羞!”皇太極聽了大笑,當即賞了他一件蟒紋袍。
以前貝勒們議事,拍板全憑口頭約定,現在得由秘書院寫成文書,蓋上“天聰汗之印”才算數。有次正紅旗旗主代善想把自己的牧場換給兒子,文書遞到內秘書院,被範文程打了回來:“旗地乃國家根本,豈能私相授受?”代善氣得要拔劍,卻被皇太極按住:“範先生說的是,以後這事得經三院議過才行。”
內弘文院則像所皇家學校,不僅教皇子讀書,還負責給旗人子弟開蒙。有個叫索尼的侍衛,在弘文院聽了《論語》“其身正,不令而行”,回去就把自己搶占的漢人田產還給了原主。這些細微的變化,像春雨潤田般改變著後金——那個靠搶掠為生的部落聯盟,正慢慢學會用製度治理天下。
三院裡的漢人謀士的仕途也不是一帆風順。寧完我曾因賭博被革職,後來皇太極又把他召回,說:“你知錯能改,比那些隻會說漂亮話的強。”寧完我感動得涕淚橫流,回去寫了篇《請設六部疏》,建議仿明朝設吏、戶、禮、兵、刑、工六部,與三院相輔相成。這疏奏遞上去那天,範文程在三院門口放了掛鞭炮,說:“咱這是要把明漢的朝堂,搬到咱女真的地盤上了。”
有次皇太極去內弘文院視察,見幾個滿漢學士在爭論“夷夏之防”。漢人學士說:“自古隻有夏變夷,沒聽說夷變夏。”滿學士不服:“咱現在用三院,行仁政,怎麼就不能變?”皇太極笑著說:“管他夏還是夷,能讓百姓過好日子,就是好製度。”他讓人端來剛收的新米,給每人盛了一碗:“這米是漢人教我們種的,用八旗的牛耕種的,盛在三院學士們寫的賬本裡——你們說,這米算夏還是算夷?”
天聰十年四月,皇太極在三院大臣和八旗貝勒的擁戴下,改國號為“清”,改元崇德。登基那天,他穿著融合滿漢風格的龍袍,先按女真舊俗祭了天地,又按漢家禮儀宣讀了由內秘書院草擬的詔書。詔書上說:“我國建號大清,改元崇德,蓋欲紹隆統緒,恢弘基業。”我國改國號為大清,改年號為崇德,是希望繼承發揚曆代統緒,開創宏大的基業。)
站在丹陛之上,皇太極望著階下那些既會騎馬射箭,又能提筆寫字的臣子,忽然想起父親努爾哈赤的話:“咱女真人生來是狼,得學羊吃草,才能活得長久。”如今,這頭狼不僅學會了吃草,還給自己搭了個既能擋風遮雨,又能了望遠方的窩棚——那便是三院與八旗共同撐起的大清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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