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二十一年四月1841年5月),靖逆將軍奕山的帥帳內,燭火搖曳,映照著一桌杯盤狼藉——這位被寄予厚望的清軍統帥,剛與幕僚們喝完“慶功酒”,慶祝一場子虛烏有的“夜襲勝利”。而幾裡外的英國艦隊正摩拳擦掌,次日黎明,炮聲將再次撕裂廣州的天空。當清軍在炮火中潰散時,廣州北郊三元裡的鄉勇們正舉起大刀長矛,用最原始的武器,打響了一場屬於平民的抗英之戰。
1841年3月,奕山抵達廣州時,英軍已占據虎門炮台,兵臨廣州城下。道光帝給的諭令是“痛擊英夷,收複失地”,但奕山是個典型的紈絝子弟康熙帝曾孫),一生從未打過仗,到任後“終日宴飲,不問軍務”,反而抱怨“粵民皆漢奸,不可信”《籌辦夷務始末》卷二十一)。他麾下的清軍更是烏合之眾:從各省調來的綠營兵“沿途劫掠,百姓避之不及”;八旗兵“佩刀騎馬尚不穩,更遑論操炮”。
幕僚們給奕山出了個“餿主意”:趁夜襲擾英艦,若能僥幸得手,便可謊報“大捷”。奕山大喜,於四月初一夜5月21日)下令“火攻英艦”——派水勇乘坐小船,攜帶火箭、火罐,趁南風偷襲珠江中的英艦。不料當晚風向突變,火箭反而燒了自家小船,英艦警覺後開炮還擊,清軍水勇“未近敵艦便潰散”。
次日黎明,英軍發起報複。“威裡士厘號”等十餘艘戰艦炮轟廣州城,城牆被炸開數處缺口;陸軍則從泥城登陸,直逼城北越秀山。清軍在山上的炮台未戰先潰,奕山嚇得“從城牆缺口爬出,躲進巡撫衙門”。廣州知府餘保純曾協助琦善妥協)跪地哭求“速請和,否則城破在即”。
四月七日5月27日),奕山派餘保純與義律簽訂《廣州和約》:清軍退出廣州城六十裡;繳納“贖城費”600萬銀元;奕山向英軍“道歉”。為掩蓋敗績,奕山上奏道光帝,謊稱“英夷震懾天威,乞降求和,已繳銀賠款”。道光帝竟信以為真,下旨“準其通商,罷兵息戰”《清宣宗實錄》卷三百四十三)。這場荒唐的“抗英”,終以屈辱的妥協收場。
屈辱的《廣州和約》,點燃了廣州民眾的怒火。英軍在廣州城外“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據《三元裡人民抗英鬥爭史料》記載,英軍在城北蕭岡鄉“調戲婦女,挖掘墳墓,搶走耕牛”,甚至“將嬰兒挑在槍上取樂”。四月九日5月29日),一股英軍闖入三元裡村,調戲村民韋紹光的妻子,被憤怒的村民圍毆,打死數人。
韋紹光知道英軍定會報複,連夜召集鄉鄰商議:“官怕夷人,我們不怕!”村民們決定聯合附近103鄉的百姓,共同抗英。他們以“社學”鄉村教育組織,兼具團練功能)為紐帶,用“三星旗”為號令,約定“一村有警,各村響應”。鄉勇們自備武器:農民帶鋤頭、鐮刀,獵戶持鳥銃、弓箭,士紳捐出銅鑼、旗幟,甚至連婦女兒童都參與進來,負責送飯、傳信。
農曆四月十日5月30日)清晨,數千名鄉勇假裝潰敗,將英軍引誘至三元裡北麵的牛欄崗。這裡丘陵起伏,蘆葦叢生,是預設的伏擊圈。正午時分,雷雨驟至,英軍的燧發槍因受潮無法開火,鄉勇們“乘勢衝鋒,呼聲震天”。韋紹光手持長矛刺死英軍軍官,村民顏浩長斬殺英軍少校畢霞。英軍被困在泥濘中,“四處逃竄,被鄉勇砍殺無數”,直到傍晚,義律率援軍趕到,才將殘部救出。此役,英軍被打死打傷數十人英方記載“死亡5人,受傷23人”,中方記載“殲敵百餘”),被繳獲火炮2門、刀槍數百件。
次日,廣州附近數萬鄉勇包圍了英軍占據的四方炮台。義律派人向廣州知府餘保純求救,餘保純竟親赴現場,用“朝廷已議和”為由,強令鄉勇解散。村民們怒斥:“官幫夷人,天理何在!”但終究不敢違抗官府,抗英隊伍被迫散去。三元裡抗英雖未改變戰局,卻留下了“三元裡前聲若雷,千眾萬眾同時來”的民謠,彰顯了中國民眾“不畏強暴、敢於抗爭”的精神。
《廣州和約》簽訂後,英軍退回香港,但英國政府對“戰果”仍不滿意。1841年8月,璞鼎查抵達澳門,取代義律成為全權代表,帶來了更龐大的艦隊新增戰艦10艘、士兵2000人)。他的任務明確:“攻占廈門、定海、寧波,直逼長江,迫使清政府簽訂更苛刻的條約。”
廈門之戰是璞鼎查北犯的第一站。1841年8月26日,英軍進攻廈門鼓浪嶼。福建水師提督陳化成此時暫守廈門)率士兵抵抗,“親自開炮,擊沉英艦一艘”,但清軍炮台“炮位固定,無法轉向”,很快被英軍摧毀。總兵江繼芸戰死,陳化成突圍退守同安,廈門陷落。英軍在廈門“劫掠府庫,焚燒民居”,將鼓浪嶼作為新的據點。
1841年10月1日,英軍再次進攻定海1840年曾被占領,後因疾病撤退)。守將葛雲飛、王錫朋、鄭國鴻三總兵率5000清軍死守。葛雲飛“身先士卒,手刃數夷”,胸部中彈仍高呼“殺敵”;王錫朋在激戰中“臂斷仍持大刀砍殺”;鄭國鴻堅守竹山門,直至彈藥耗儘戰死。三總兵同日殉國,定海再次失陷。這場戰役持續六天,清軍“無一人投降”,英軍也付出“死亡39人、受傷130人”的代價《英軍戰報》),是鴉片戰爭中清軍抵抗最激烈的戰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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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海與寧波的潰敗則暴露了清軍的無能。1841年10月10日,英軍進攻鎮海,兩江總督裕謙主戰派)登城督戰,親自點燃火炮。但總兵謝朝恩戰死,提督餘步雲臨陣脫逃,清軍潰散。裕謙見城破,投水自儘,留下絕命詩:“城亡與亡,臣節如斯。”《裕謙年譜》)十日之後,英軍占領寧波,“掠走庫銀12萬兩,絲綢、糧食無數”,甚至在寧波府衙貼出告示:“願為英王服役者,免罪賞錢。”
我軍?”《籌辦夷務始末》卷二十五)這種認知的滯後,使其始終無法製定有效的戰術。
戰爭帶來的苦難,最終落在平民身上。英軍所到之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廈門被掠走商船300餘艘,定海百姓“十室九空”,寧波“婦女投河自儘者數百人”。《申報》追溯記載)描述:“沿海村落,炊煙斷絕,餓殍遍野,慘不忍睹。”
但中華民族是不會屈服的民族。除三元裡外,廈門民眾組織“小刀會”,襲擾英軍據點;寧波漁民駕小船夜襲英艦,“以火罐燒毀英艦帆布”;甚至江浙一帶的“鹽梟”私鹽販子)也加入抗英,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打擊英軍。這些自發的抗爭雖規模有限,卻表明:當朝廷無力保護百姓時,民眾會用自己的方式扞衛家園。
士大夫階層也開始反思。魏源在《海國圖誌》中痛斥“清軍腐朽,不抵百姓一怒”,呼籲“合民心以固邊圉”;姚瑩台灣兵備道)在《康輶紀行》中主張“學夷之長技,練精兵,固海防”。這些思想雖未立即改變戰局,卻城為後來的“洋務運動”的思想啟蒙。
1841年冬,璞鼎查在寧波休整,準備下一步進攻——沿長江而上,攻占鎮江、南京,切斷清廷的漕運命脈江南糧食通過長江、運河運往北京)。他在給英國政府的報告中寫道:“控製長江,便可迫使中國政府徹底屈服。”
清廷此時才意識到“江南危矣”,急調奕經另一位宗室貴族)為揚威將軍,率各省軍隊赴浙“收複失地”。但奕經比奕山更荒唐,他“駐軍蘇州,沉迷酒色”,甚至靠“求神拜佛”製定戰術——夢見“英軍必敗”,便決定在1842年3月10日壬寅年正月二十九,據說是“虎日”,克“羊”洋))發動反攻。
這場被稱為“浙東反攻”的戰役,最終淪為笑柄:清軍夜襲寧波、定海、鎮海,因“信號錯亂,自相殘殺”,英軍趁機反擊,清軍“死亡數千,潰不成軍”。奕經狼狽逃回杭州,上奏謊稱“遇伏失利”。道光帝至此徹底絕望,密令“著伊裡布主和派)前往浙江,設法議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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