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的曆史中,宇宙還沒睡醒的時候,是什麼模樣?
既不是黑,也不是白,更沒有天和地的模樣。那時候的宇宙啊,就叫“混沌”。
《莊子》裡說,這混沌是“中央之帝”,沒有七竅,不長手腳,就那麼圓滾滾地懸在那兒。旁邊還有兩個天帝,一個叫倏,一個叫忽,住在東邊和西邊。這倆見混沌光禿禿的,心裡過意不去:“咱都有鼻子有眼,能喘氣能說話,哥們兒你這樣哪成?”於是天天拿著鑿子錐子,想給混沌開竅。第一天鑿出倆眼,第二天鑿出個鼻子,第三天鑿出張嘴……等第七竅都開好,倆人才拍手說“成了”,回頭一看,混沌早沒氣了。混沌本來是圓滿的,一旦被鑿出七竅,反倒死了。
那時候的混沌裡,沒有上下左右,沒有過去將來,連“時間”都還沒學會走路。就隻有一股氣,忽悠悠地轉著,有時候濃得化不開,有時候又淡得抓不著。後來的人叫這股氣“道”,說它比混沌還老,是混沌他娘。《道德經》裡說得明白:“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一”,就是混沌;那“道”呢,連“一”都不是,是“無”——但這“無”不是空,是什麼都有。
你見過冬天河麵的冰嗎?看著硬邦邦的一塊,底下的魚啊、草啊、水啊,全凍在裡頭,分不清誰是誰。混沌就像這冰,而“道”就是凍成冰之前的水,看著啥都沒有,卻能變成冰,化成氣,還能養著魚。古人琢磨宇宙,不像是西方人那樣,非要找個“上帝”來憑空造世界,他們覺得宇宙就像棵樹,混沌是剛冒頭的芽,“道”是埋在土裡的根。
後來出了個叫“太極”的說法,跟混沌是一回事。你看太極圖,黑中有白,白中有黑,倆魚眼你盯著我,我盯著你,轉得不停歇。有好事者問:“太極外麵是什麼?”老先生捋著胡子笑:“太極就是‘有’的儘頭,外麵是‘無’,說不清楚,也不用清楚。”
西方神話裡,宇宙開頭是“虛空”,上帝說“要有光”,才有了一切。咱們的混沌不一樣,它不是“無”,是“全有”,就是沒分類。好比集市上的雜貨攤,針頭線腦、油鹽醬醋堆在一塊兒,看著亂,可啥都不缺;等掌櫃的分了貨架,醬油歸醬油,醋歸醋,不是多了啥,是各就各位了。
古人觀察天地,最信“自然而然”。花兒見春風就開,草兒見春雨就長。混沌裡頭的氣,也是這樣自己轉著轉著,就轉出了門道。有個叫列子的人說,混沌就像“大風”,吹過山穀是呼嘯,吹過窗戶是嗚咽,不是風故意要咋呼,是遇著啥就成啥樣。這就是“道”的本性——自然隨和。
那混沌裡的氣,古人叫它“元氣”,說人活著靠這口氣,天地活著也靠這口氣。混沌就是個大元氣團,活了不知道多少萬年。
有人問,混沌之前是什麼?這個問題,古人早想過了。莊周說:“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意思是,人這輩子就這麼長,偏要去追沒邊沒際的事兒,純屬自找累受。混沌就是故事的頭,再往前,不說了,也說不了。
混沌是個熟睡的巨人,呼吸之間,就有了春夏秋冬的影子;心跳一下,就埋下了山川河流的根基。後來盤古醒了,撐天踏地,其實是按著混沌的意思來的——巨人伸懶腰,總得把胳膊腿舒展開吧?要是混沌不想分開,盤古再大的力氣也白搭。混沌分天地,也是它自己想“開竅”了,盤古不過是恰逢其會的那隻手。
混沌的故事,說中國人最根本的宇宙觀:第一,萬物不是憑空來的,是從“一”裡分出來的,所以萬物都有聯係;第二,“圓滿”不一定是清清楚楚,有時候糊糊塗塗才是真圓滿,就像混沌沒開竅時那樣;第三,彆跟老天爺較勁,順其自然,該分的時候自然會分,該合的時候自然會合。
你看人們吵架,勸架的常說“彆太較真”;過日子,講究“難得糊塗”;畫畫講究“留白”,不把紙塗滿。
現在人愛說“宇宙大爆炸”,說一開始是個密度無限大的“奇點”。隻是古人不說“爆炸”,說“開”,說得溫柔些,像花兒慢慢綻開,像果子漸漸熟透。
混沌沒了之後,變成了天地萬物,可它並沒有真的消失。道家說“返璞歸真”,就是想回到天地未分時的狀態。所以說,混沌不是宇宙的“過去式”,是“進行時”。它藏在天地裡,躲在萬物中,也住在每個人的思想裡。
這就是中國神話的開頭,沒有威嚴的造物主,隻有一團活生生、懶洋洋的混沌氣。它不命令誰,不創造誰,就那麼自自然然地存在著,然後自自然然地分開,就像一場醒了的夢——夢裡啥都有,醒來了,啥都沒丟,隻是換了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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