瀘水這地方,很是邪門。
建興三年的夏天,蜀漢大軍紮在江邊,帳篷搭了十裡地,愣是不敢動。江麵上飄著的瘴氣,綠瑩瑩的,像塊沒擰乾的臟抹布,讓人心口發悶。更奇怪的是夜裡,江裡總傳來哭嚎,忽遠忽近,有老兵說那是前幾年打仗死在裡頭的冤魂,正等著拖活人下水呢。
諸葛亮站在帳門口,手裡的羽扇沒搖,盯著江麵發愣。孟獲剛被第七次擒回來,綁在帳前,雖還帶著股不服氣,話裡多了幾分無奈:"丞相,不是俺蠻人強,這瀘水有規矩——過江都得用四十九顆人頭祭河神。去年有夥商人不信邪,船剛到江心,"他咽了口唾沫,"就被浪頭拍得稀碎,連塊木板都沒漂上來。"
帳下的將士們臉都白了。前幾日派去探路的小隊,確實沒回來。有個從水裡撈上來的頭盔,內側還沾著暗紅的血,曬了三天,那腥氣都散不去。
"難道真要殺人?"副將張嶷急得直搓手,"可那些都是降兵,殺了他們,南邊的人還能信我們嗎?"
諸葛亮沒說話,轉身往夥房走。他心裡跟明鏡似的,殺降兵容易,這人心要是涼了,就算過了江,這南中也守不住。
夥房裡,老夥夫正蹲在地上,對著個破陶甕唉聲歎氣。甕裡發著一團麵,白胖得快把甕口撐破了,手指按下去,"噗"地彈回來,還帶著點溫乎氣。"丞相,"老夥夫抬頭,滿臉褶子擠成一團,"這麥粉潮了,本想扔,誰知自己發起來了,倒像是活的。"
諸葛亮蹲下身,捏起一小塊麵,在指間搓了搓。麵很軟,帶著股子清甜味,比士兵們啃的硬麥餅強多了。他忽然想起孟獲說的"人頭",又看了看案上堆著的麥餅——黑乎乎的,硬得能硌掉牙,士兵們吃了總鬨胃疼,連力氣都減了幾分。
"活的......"他嘴裡念叨著,眼睛忽然亮了,"老陳,生火!把蒸籠架起來!"
老夥夫愣了:"丞相,這時候蒸餅?"
"不是蒸餅,"諸葛亮挽起袖子,把發好的麵扒拉出來,"我們做些"頭"出來。"
他叫人剁了些牛羊肉餡,自己上手揉麵。麵團在他掌心裡轉著圈,越揉越光,像塊上好的白玉。"你看,"他邊揉邊對圍過來看熱鬨的士兵說,"這麵得揉透了,氣才勻,吃著才暄軟。跟做人一樣,得實打實,不能偷奸耍滑。"
揉好的麵被揪成小團,他拿起一個,拇指按出兩個窩當眼,食指勾出個尖當鼻,最後用竹片輕輕一劃,嘴巴就有了。"這叫"蠻頭","他把包了肉餡的麵坯放進蒸籠,"用麵做骨頭,用肉做魂,給河神擺上,也算全了禮數,還不傷性命。"
說來也怪,那蒸籠一上汽,灶裡的柴火"劈啪"響得格外歡,火苗竄得老高,帶著點金紅色,照得人臉上暖洋洋的。蒸出來的白汽也不嗆人,反倒像帶著股子香味,飄到帳外,連那些蔫頭耷腦的士兵,都直起了脖子。
第二天一早,四十九個"蠻頭"擺在了江邊上,個個白胖,透著麥香,看著就喜人。諸葛亮捧著祭文,聲音不高,可清清楚楚傳到每個人耳朵裡:"河神在上,我蜀漢大軍來此,是為了讓百姓過上安穩日子,不是來殺人的。今兒個用這"蠻頭"當祭品,若是您覺得誠心,就請讓我們過江。往後每年,這兒的百姓都會用新收的麥子,做些"蠻頭"來敬您,保準讓您聞著麥香,聽著笑聲。"
話剛說完,江麵上的瘴氣"呼"地散了一片,露出底下綠汪汪的水。一隻白鷺"撲棱"從天上飛下來,叼起一個"蠻頭",就往江心落。奇的是,它站在水麵上竟不沉,像踩著片荷葉似的,慢悠悠漂到對岸去了。
"動了!水動了!"有士兵喊。
原本死沉沉的江麵,忽然起了層細浪,輕輕推著船往對岸走。士兵們扛著"蠻頭"上了船,船身穩得很,連晃都沒晃一下。有人餓極了,偷偷掰了半個"蠻頭"塞進嘴裡,燙得直哈氣,可舍不得吐——那麵軟乎乎的,肉香混著麥香,比什麼都好吃,咽下去,渾身都暖和了。
過了江,諸葛亮把做"蠻頭"的方法教給了全軍。他還琢磨著往麵裡摻玉米麵,說這樣更頂餓;讓夥夫把麵團擀薄了包餡,捏成月牙形,說這樣方便拿;甚至教大家做素餡的,給生病的士兵吃。士兵們都說:"丞相不光會打仗,這做吃食的本事,也真不賴。"
後來這手藝傳到了民間,老百姓覺得"蠻頭"這名字不好聽,就改成了"饅頭"。蜀地的饅頭鋪開張,都要在門口掛個小牌子,寫著"諸葛家傳",有的還畫個羽扇綸巾的小人,說這樣能招來生意。
成都有個叫王老實的,學了這手藝,在街口擺攤。他記性不好,可死死記著諸葛亮的話:"麵要發足,餡要新鮮,待人要實誠。"有回遇著個討飯的老漢,他給了兩個熱饅頭,老漢吃完抹嘴說:"你這饅頭,跟當年蜀軍過瀘水時吃的一個味,暖乎!"
王老實後來收了個徒弟,頭天就帶著徒弟去拜諸葛亮的畫像。"記住了,"他指著畫像說,"我們這行,祖師爺是丞相,他教我們做饅頭,不光是為了填肚子,是為了讓人心暖。麵裡摻不得假,心裡也裝不得壞,不然蒸出來的饅頭,是酸的。"
現在的饅頭,花樣多了去了,甜的、鹹的、帶餡的、沒餡的,可老人總說,不管什麼樣的饅頭,都得有那股子暄軟勁兒,那是諸葛亮當年揉進麵裡的誠心。你看那剛出鍋的饅頭,白白胖胖的,冒著熱氣,掰開一塊,滿屋子都是麥香——那香味裡,藏著的是千年前瀘水邊的心思,是用一把麵粉,揉出來的人間煙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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